辛兆池按照计划,刻意避开监控,站在了三层看台上。
直角距离,比他预想中更远一点,不过够了。
他跳上绀色栏杆,曲腿,发力,一跃。
时空仿佛按下暂停键,颀长的身影更像是飘荡,干净利落的弧线下,是相谈甚欢的酒客,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深蓝色的剪影。雁过不留痕。
另一边,玄司尘终端收到消息:【宋覃之】:哥,托人转交,文件已送到,静候佳音。
*
“万董好大方,您和我们秦盛打交道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我们老总最实在了,说是这个数,看您面子上,打了八折不止,他是真高兴您这么看得起他。”
“这份情我记下了,欢迎下次来波光做客。”
“应该的应该的,万董,您慢走啊!”
听着一个沉稳的皮鞋声远去,那人一扫头上的虚汗:“嘿咻,这小万董,这是转了什么性?不按套路出牌啊?算了算了,反正没亏。”
一转身被吓一趔趄,一个深蓝色西装,长得格外体面的男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刚才他送人的时候,分明没看到这人……
男人的眉眼挺凶,见到他又很快敛下浑然天成的攻击性,像是不欲与人冲撞。
秦盛经理有点搞不懂这人,但一联想到前脚刚走的小万董,他福至心灵一拍脑袋。
试探问道:“齐蓝让你来的?”
“……”
不答话他便当是了,放下心来不再纠结这人为什么突然出现。
“怎么也不提前打招呼?”他上楼,带着辛兆池往露台走了走,“咱们就在这谈吧?有些话不好让别人听到,”他看了看虚掩着门的会议室。
解释道:“有人刚走,不是很高兴,砸了他们生意,确实对不住,不好让你撞到他。”
辛兆池扫了眼那个低调西装的男人,背影正从旋梯往下远去。
听他们叫他万董。
经理像是卸了担子,见辛兆池人比想象中含蓄,禁不住话多了起来:“哎,你也知道,秦盛家大业大,开枝散叶,底下的子子孙孙都指望着秦盛,难免这个给多了,那个给少了,坐在一块谈话,哎呦,真是,炮仗对炮仗,乌烟瘴气的。”
“这也是我劝你别进去的第二个原因,油头满面的大老爷们把烟抽的跟加湿器一样,你们这些小年轻可别染上这坏习惯,”
辛兆池组织语言,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清自己的来意。
没想到,经理先想开了:“哎,还是好聚好散好,人走了,一大家子吃饭也不挤了。”
辛兆池猛然警觉,好聚好散一词戳中心事。
是谁要走?不是谈的电竞综艺的项目吗?怎么就要走?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玄司尘已经出了手?
他终于急了,顾不上自己草草打好的腹稿,忙道:“经理,我听说了,其实还有挽救的余地!”
经理摆手,没放在心上:“哪有什么余地,合约都签了。”
辛兆池脑中一团乱麻,面如菜色,没想到最后一步还是输了。难道自己终究不敌那个人,没有一丝反抗余地,不堪一击到那个人根本不必多给他一个眼神。
所以更不会闲暇之余,想起自己的存在。
经理见辛兆池神情不对,有些纳罕,拍了拍他的臂膀:“想开点,小兄弟,其实也是好事不是,对俱乐部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如果有人可以带俱乐部赢下今年全国赛……”他有些底气不足,说到最后渐渐没了音。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如果玄光潋真的出手了,为什么还会去找ci总经理?按理说,玄光潋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
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彻底将辛兆池的思绪打乱。
“钱都到账了,真能赢,算波光运气好。”经理摆摆手,不想多谈。
“波光?”像是事态在往超纲发展,这场竞赛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选手?
经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对啊,FIS转波光旗下了,刚谈的生意,你不知道?还以为是齐蓝谈下的,难道……”他开始自我怀疑自己的推测有假。
辛兆池不想坏了齐蓝精心布置,忙道:“不,应该就是齐总监,是我没反应过来,抱歉……”
可齐蓝应该不会想着劝说波光买下俱乐部,况波光也不是傻子,凭什么要给秦盛收拾烂摊子。
这其中好像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但辛兆池暂时没空裕思考。
经理眉头释然,悄咪咪拉着辛兆池一通嘱咐:“算了算了,既然俱乐部转手,那这电竞综艺肯定是搞不成了,你帮我跟你们老总赔个不是,他刚才早早就走了,虽说你们老总只接管了子公司,但ci在秦盛的地位有目共睹,尤其人家还是董事会的大股东,这次扫了人家的兴,怎么都说不过去。”
他讪讪道:“你让他放心,秦盛后面肯定是要赔给他个大项目的。”
辛兆池点了点头,心道巧了,玄司尘刚被自己忽悠去找了ci老总,这下好了,两个两败俱伤的死对头,谁也别嫌弃谁。
他惨惨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玄司尘听到这个消息什么感受。
还有他自己,按理说现在应该“不省人事”,现在好端端来去自如,见到玄司尘,他该怎么和人解释。
“诶,对了,”经理又想起什么,神神秘秘拉住辛兆池,“要是你看包厢里挺安静,就不要去打扰他了,直接找他秘书就行。”
辛兆池蹙眉:“为什么?”
经理脸上挂不住,恼道:“这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这什么地方?明知故问!”
他一推辛兆池,哄道:“行了,快去吧!”
紧接着就钻进虚掩着门的会议室。
辛兆池烦躁不安地留在原地,他总觉得秦盛总经理话里有话,这种感觉很熟悉,究竟哪里熟悉?
玄司尘去了多久了?不知为何,他脑中的思索链被这个念头打断。
他甩甩脑袋,正事靠不住,杂事想一推。玄司尘去的久了能怎样,还能叫人吃了?
“啪啦”一连串玻璃破碎声。叮叮当当,没有温度的空灵声,抓挠人心。
一楼会场有人将酒盘撞倒,红褐色的酒水和冰蓝色鸡尾酒碰撞,打翻了调料板。
忽然,辛兆池浑身一震,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转神就往楼下跑,也不顾忌被玄司尘监控。
他知道为什么感觉熟悉了,这他妈和茍夜齐蓝说起潜规则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这个事情吧,你该知道,这就是人尽皆知,但你不能拿到台面上,不能让大家都没脸。
“……”
混蛋,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玄光潋,你要是敢有事,我就再也不放你走,你就永远待在我身边……
他迷茫地下到一楼,看着四通八达的走廊,抓狂徘徊。
玄光潋到底钻去了哪?
“违反移民安全管理条例,考核分数:-1”倒数0分。
辛兆池愣住。
玄光潋,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