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声音从后方,无奈解惑:“那是总闸。”
玄司尘猛地一震,像是心被鼓槌狠狠敲了一棒,黑暗中他有些狼狈地撤步,却被看不见的接线险些绊倒。
一个温热的大手准确扶住他的胳膊。听音有些不满。
“大惊小怪做什么?你又做坏事了?”
怎么还真是他?
玄司尘含恨咬牙,不可置信:“你没走?”
还好空间一片黑暗,他满是破绽的一面并没有被对方看到。
但气息有一瞬暴露了他的凌乱,对方像是察觉,沉默了一瞬。
“我为什么要走?你都没走。”
玄司尘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但当下不是和辛兆池扯嘴皮子的时候,工作狂光潋帝君一直将工作放在首位。他不再纠结辛兆池所来何事,先快速行动,摸黑去开主控室的大门。
这里操控着后台的供电,这样切断,不知会出什么问题。
没想到门把手像是生锈了般,死活扭不开。后知后觉玄司尘才反应,主控室好像自己反锁了。
辛兆池听到了卡顿的锁音,迫不得已又道:“主控室的门是智能门锁,通电。”
“……”总闸都被他断了,智能门锁能开个鬼。
“会有人挨个来找出问题的控制室,就是时间久一点。”
“……”得,宇宙尽头还得靠人力。
玄司尘只好放弃挣扎,寻辛兆池的方向,努力辨识他的身形。
“你什么都知道?”
“略知一二。”
玄司尘沉默半晌,还是想问。
“刚才怎么不拦着朕?”
“……”那边不回。
玄司尘有些烦躁,主控室不透一丝光,他只能小心往那边伸手探了探。
催促道:“装死?”
人在彻底的黑暗中,剥夺感官,很容易陷入不安与恐慌。
素质再强硬的人,本能还是希望无尽的虚空中,能有一个支撑,尽管是微弱的感官力量,也能让存在的求证落实。
这个支撑并不难找到,他只要伸手就能感知。
不知碰到了什么,像是温热的皮肤,然后按在棉质布料上。
他的手腕被捉住,大手碰到了他的铭牌,触发了亮光。
微弱的投影光,终于让玄司尘看清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讨喜。
“没有,”辛兆池黑瞳静静看着他,代表自己在听,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这个,不需要。”他反拿过玄司尘手里的平板,划过那鸡肋的说明书,打开手电筒。
主控室终于不再人形难辨。
也不管玄司尘想不想听,辛兆池自顾自讲解道:“你只记住,但凡带凸起标记的,接触良好,就会亮灯,不找智能面板,也能分辨什么地方需要更换接头。”
玄司尘抱臂,有点抗拒上前,但还是默默将辛兆池点到的地方一一记下。
“朕是将军,不做这些杂活。”
做参谋指挥,率众御敌,保一方平安,可不就是是将军。暴君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真正的将军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理直气壮的暴论,背对着玄司尘的他不知什么表情,竟然扯得耳朵根促了促。
“将军也有落单,无兵可用的时候。”开口却还是沉稳的声音。
转过头,黑瞳莹润:“所以大多数时候,自己就是兵。”
很多人谦逊时喜欢垂着眼,因为这样可以隐藏眼底的傲气。但辛兆池在不涉及玄司尘的话题中,不论什么时候都喜欢直视双眼,好像他说的每一话,都切切实实是那样认为的。
在他身上,叫做谦逊,写做诚实。
口是心非什么的,好像只留给了玄司尘。这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光潋帝君人性修炼课的奥数题,时而百思无解,时而小有见识。
辛兆池没有戳破他,仍颇有耐心地滔滔不绝,涉及的内容刚好涵盖玄司尘的工作范围。
玄司尘罕见地安静,没有出声冷嘲热讽,也可能是他确实需要这样的讲解。
率众为将,独身为兵。为将之前,想要做好一个兵,所以将的本职并不是操控别人为他前仆后继。只是总冲在最前面的,自然而然成了将。
金字塔顶的玄光潋,从来不去思考这些,但被迫走下来的玄司尘,必须要去思考怎么做一个好将。
将军二字重如千金,指挥酒会如常进行容易,那放大一百倍,指挥一万人守谷仓,放大万倍,指挥数万人守家国,还会容易吗?
有人做过这些,他马背驰骋,颠覆了一无所有的出身,可他说更多的时候他就是在做小兵的活。
玄司尘不信,可他想起,这人单枪匹马独穿雪原,只为刺杀他而来。
那时他的黑瞳蒙尘,一潭死水,比埋了三层的曝尸地,更行尸走肉。
不是他操控千军万马,为他踏出王道神授。那皂衣砺刀的将军,更像是千万人在驱使他,驱使他做他不想做的决定,走他不想走的路。
和那光潋帝君何其相似。
“懂了吗?”不知何时,辛兆池停止了阐述,直直盯着沉默的玄司尘。
玄司尘把半阖的眼睛,移动接上那询问的视线。
“不懂。”他故意道。似笑非笑,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刁难的锋芒被他淡化为无。
辛兆池像是早知他会这么答,甩手从容:“不懂无碍,我已经替你做了。”
玄司尘斜眉一挑,措手不及,站直了身,果然看到自己的检查报告,被填上了一个个陌生的数据。
他还不甚相信,直到报告翻到最后,才发现这个僭越的反贼,竟连自己的名字都签好了,粗狂的连笔让玄司尘这三个字,从没有呈现过这样格格不入的风格。
手中的报告渐渐变得烫手,玄司尘擡头,甚至有些稀里糊涂。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