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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色沉了下来,一层层的城市灯管变换,像没有固定形状的万花筒,浮华琉璃对立杂色,都混在一起。

二人原路返回,一前一后走着,相对匀速,距离和谐。

忽然前方的玄司尘转身,辛兆池敏感觉得他要兴师问罪,下意识道:“我没什么要问你的。”

玄司尘头一次没有取笑他,平静道:“朕没想和你说这个。”

辛兆池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暗暗懊恼自己总是藏不住事。

像是做贼心虚,等待审判般,胸腔中加速共振的律动,从出老城后一直没有平静的迹象,它一直提醒辛兆池,他自己有多么在意这件事。

玄司尘在他走神的这段时间,一直看着他。

“朕一开始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浮躁迟钝自以为是,哪里都不和朕的心意。”

说不合心意时,玄司尘没有分给华丽世界一个眼神,只将辛兆池那笨拙的剪影,框在淡瞳中。

“但它确实有一种魔力,让朕好奇,不知觉走近,然后给朕惊吓。”他轻轻一笑。

“但也不全是坏事,如果不想让错过和遗憾占据大部分生命,最好还是试着接受它。”他像是自我安慰。

辛兆池琢磨着“错过”二字,感觉胸腔中吵闹的共鸣声是停不下来。

他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以前的印象会改变吗?”

说完又担心太直白,快速加了一句:“我说你对新世界。”

玄司尘似笑非笑,转身道:“说不准,印象这个东西本来就会变,更何况不是第一次变了。”

辛兆池不语,在玄司尘看不到的地方,肆意描摹这个风华绝代的背影。

“辛随,你为什么留下来?”夹着风,前面那人没回头。

辛兆池心中一提,他想起了那本谈话记录。知道原因的人除了范长安就是记录员,他不介意时空所所有人知道,可他不想和玄司尘提起。

还好玄司尘好像并不在乎他的答案,只是长叹一口气,尾音是长长的爱怜。

“朕可完全是因为你啊。”

辛兆池愣住,一时千万个想要诉说的欲望堵在心口,好像有什么已经改变。

他不懂,为什么人还是那个人,换了现在,对他来说就完全不一样。

以前像风,吹得他这个稻草撕碎摇摆。现在有了形,可以触碰,可以肖想,虽然给人的感觉是冷的,但他近在身边一举一动都有回应,哪怕是推开的动作,也给辛兆池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他只属于他。

辛兆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是有想过囚禁暴君,但那是要他承担自己为恶四方的后果。怎么会是这种……

暴君无法无天,不会属于任何人。

两人回到公寓,辛兆池开锁拉门,玄司尘一马当先迈入,理所应当把辛兆池当迎门小童。

辛兆池从不在乎这些小事,只是黑瞳盯着多看了两眼。

玄司尘没等来辛兆池为他开灯,只好御驾亲“开”。

没想到刚打开就被另一只更宽厚的手按住。公寓的灯闪了一闪,重新归于黑暗,楼道的黄色灯光从辛兆池背后打出,给他优越的轮廓镶了金边。

黑瞳安安静静,亮得像黑曜石,不经意压下来,好像肉食者锁定了猎物。

玄司尘没由来有些警惕:“你想做什么?”

该死,为什么矮他半个头?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还肩负着日常开销的重担。”辛兆池似乎心情不错。

这让玄司尘更懊恼了,自己是哪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吗?

“所以呢?你想把朕赶出去?”玄司尘做最坏打算。

辛兆池诧异地擡了擡眉,像是不知道玄司尘何出此言。

“我想省些电费。”

玄司尘有些无语,他转身看了看漆黑的公寓,然后看着辛兆池,脸色冷漠,就差把“你别太荒谬”写在脸上。

他虽然不知道公寓的电费怎么算,但也知道开个灯根本费不了什么电。

他把手从辛兆池手心抽出,抱臂含笑,尖利利道:“你打什么主意?”

辛兆池不动声色看了眼按在开关上空空如也的手心,好像不怎么满意。

他桀骜地收回手,径自走向客厅打开了落地灯,慢条斯理地脱去外套。

“你忘了答应我什么了?”

虽然是点到为止地提醒,但辛兆池可没底玄司尘会认账,背信弃义都快算上他与人打交道的传统了。

没想到,这次玄司尘没有装傻充愣,他转而勾起一个暧昧的笑,随着走进客厅。两眼淡色带着穿透般的“原来如此”。

忽然,他贴近辛兆池,两手从两侧圈住他的脖颈,像是索要一个拥抱。

辛兆池浑身一僵,两个胳膊还套在外套里,下意识就想扶住对方的腰,一瞬间想到玄司尘这个姿势恐怕并不舒服。

但很快他就反映过来,对方可是玄司尘,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面色诡异地退了半步,玄司尘却已经收回了手,甚至轻笑在他耳边:“没忘。”

淡淡的松墨香被吝啬收回,对方抚平他的衬衫领,经过玄司尘整理的领子一丝不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