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因为人类对污染物的恐惧。
路邈低头沉思了一下，忽然很轻的笑了一声。
虽然他自己也是人类中的一员，但是他依旧觉得人类这个物种真的是非常有趣。
他们仿佛对所有生物都抱有一种天然的悲悯，共情能力极强，哪怕看到其他物种受苦，也会难过得泪流满面。
但是与此同时，他们又很自负。
这是人类是高等物种，是某某星球的主宰，哪怕是变幻莫测的大自然，他们同样野心满满的想要将其踩在脚下，让对方无条件的为自己付出一切。
如若不然，在同样是那些被他们怜悯过的对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又变得极其残忍。
剥皮，抽骨，吃肉，喝血……因为他们悲天悯人的个性，这些举动前面都会加上各种各样的理由，好像只要有了理由，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包容。
哪怕这些理由并站不住脚。
但是没有关系，在事后，他们可以美化自己的记忆，将一切的错误都推到受害者的身上。
“是他太圣父”“是她穿的太暴露”“是它脾气不够温和”……
于是他们又变得干干净净，并且身上总有正义的光芒笼罩。
路邈垂下眸子，把玩着手中的投影模块。
思考了一会儿，他终究是没有把投影模块放回到文件夹中，而是直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路邈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
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路易问他要不要继续查，他却摇了摇头。
路易有些意外：“你困了吗？”
恢复了身体的各种感官之后，路邈的身体因为本身比较虚弱，困倦总是来的比其他人额外早一点。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路邈摇了摇头：“我不困。先带你去吃宵夜。”
路易愣住了。
说起来也是凑巧，就在他张嘴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路易彻底呆住，脸红的像是要滴血，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他作为一个刚诞生没有多久的数据生命，之前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感受，加上忍耐力极强，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饿了。
他很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没关系的，我自己去吃点东西，你不要因为我耽误了通关……”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路邈打断了。
路邈没有跟他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而是直接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他拉上路易的手就往食堂那边走。
“中午那个女生说的对，实验数据什么时候都能看，吃饱饭才有革命的资本。”
路易听不太懂什么叫革命，他的注意力完全凝聚在路邈拉着自己的手上。
他记不太清楚了，路邈以前是不是也有对他这么亲近的时候，但是被路邈主动拉手绝对是第1次。
他的脸再度涨红，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眼底波光潋滟，心口鼓胀的像是要炸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惚间有了真实的感觉。
昨天晚上那件事情并不是他痴心妄想的美梦，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路邈真的对他表白了。
在他还在犹豫路邈喜欢的是未来的自己，那么现在的自己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路邈就已经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对于自己未来的伴侣，哪怕时间线并不对应，路邈也绝对不会吝啬于向他展露自己的情感。
路邈甚至觉得，如果自己遇到的不是现在这个路易，而是更早的路易，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纳入自己人的范围之内。
既然早就已经看过未来，也确认过自己的心意，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更何况他们的相遇并不是只在这个游戏里。
路邈想到自己断断续续回忆起来的那些记忆碎片，心口就是一阵酸涩。
他不知道自己和路易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个恐怖游戏里，也不知道在自己回忆起来之前，路易一个人到底承担了多少，但是既然现在他想起来了，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他也绝对不会再让路易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路邈握着路易的手紧了紧，转换成十指交叠的姿势。
他轻声道：“路易，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路易的全副身心都在路邈身上，自然也都听见了这句话，心脏狠狠的颤了颤，呼吸都有些停滞。
相比于昨天路邈表白的那句话，现在的这一局，对他来说杀伤力只高不低。
路易咽了口唾沫终于鼓起勇气，将只是松松勾着路邈的手指缓缓收紧，最后紧紧的扣住路邈的每一根手指。
看着不分彼此的10根手指，在漆黑的眸底渐渐浮现出细碎的笑意：“……嗯，我还有你。”
几分钟后，基地食堂。
大部分的食堂窗口都已经关闭了，只剩下专门给研究员们留的特殊窗口。
路邈和路易各自点了份小吃，找了个靠栏杆的位置坐下。
路易自动自发的就开始替路邈观察起底下幸存者居住地的情况：“有两个玩家和许庐的房间都亮着光，看来他们应该是分裂成了三个势力。”
不过从今天中午的情况看来，应该是另外那两个势力单方面的把许庐踢出了行动队伍。
路易皱着眉头：“苍将不该在这个时候抛弃他们离开。”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路邈没什么胃口，托腮看着路易，如同每一个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一样，用视线描摹着对方的眉眼，安静的听着对方说话。
他有些沉思，路易好像很久没有出现之前那种异样的情况了。
——在意识到自己一直想起另一个路易的时候，路邈回顾细节，发现自己并不是无缘无故想起对方的，而是因为路易在那些时候都表露出了一种跟现在的他不太符合的气质。
正是那样的气质，让他想起了《joja娱乐圈》里的路易。
他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猜测的时间线理论是不是不太准确，或许路易在他面前的形象改变，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时间线不同，而是路易自己的存档不同。
之前那个副本的存档点比较靠后，而现在这个路易的存档点比较靠前。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或许两个存档点的路易会发生转化。
正是因为这个想法，让他对现在这个路易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也让他意识到了，不论眼前的路易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路易，他都应该一视同仁。
只是好像自从上次他想起另一个路易之后，路易就没有再发生过存档点混乱的情况了。
路邈的想法也只能止步于猜测。
“……所以他现在这样做，除了毁掉自己之前的努力之外，还把队友放在了一个危险的境地。”路易说着说着，在路邈的注视下，脸越来越红，“咳，很不划算。”
他破天荒地避开了路邈的视线，捂住了狂跳的心脏。
路邈想通之后，实在是太过热情了，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虽然他一早就清楚，路邈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给予他一切的恩赐，但是他可是自己一直追逐的神明，路易觉得自己就连呼吸都是为了对方而存在的。
路邈给他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心底的欢喜几乎抑制不住，持续不断的向外涌现，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他心里无比的清楚，如果路邈在这个时候向他提出要求，哪怕是让他现在立刻就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哪怕路邈喜欢的并不是现在这个他，而是未来不知道某一个时间点的他。
但他甘之如饴。
路易的视线只舍得离开了路邈两秒时间，随即就立刻慌乱到不知所措的重新回到了路邈身上。
当即就撞上了路邈带着笑意的视线。
路易感觉自己仿佛才是那个不通情感的人，追逐了路邈那么长时间，却在路邈的一个眼神下就彻底溃不成军。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氛，只有他们两个能读懂对方。
然而即便是这样，依旧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打扰。
基地的研究员们的确非常的努力，即使到了这么晚的深夜，依然能够看到不少研究员在实验室和办公室中间来回走动。
这个时间来吃宵夜的研究员也不在少数，不过大多是第二研究所那边的。
可能是冤家路窄，路邈和路易中午遇到六区的那些玩家，吃个宵夜又能遇到苍将。
苍将倒是十分的自来熟，看见他们在这里，直接端上餐盘就走了过来。
“这么巧，你们也没下班？”
路易脸上本来一直挂着不自觉的微笑，看见有外人过来，立马就板起了脸。
面无表情的看了苍将一眼，他实话实说：“你好没有眼力见。”
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