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转的观念
“……怎么回事？”
宇智波斑被突然丢下床的被褥罩了满脸。
待他扒开被褥时，就眼睁睁地见着剩下那半边完好的床榻也在拳头之下应声碎裂。
千手扉间这是在干什么？
气到把他自己睡的半边床榻都砸了……
千手扉间活动了一下手腕，神情严肃地盯着被砸烂的床榻。
没有被褥遮盖，只剩下一堆碎裂木材的床榻彻底没了可以躲藏的地方。
但是……
没有异常。
眼睛看不出来，耳朵听不出来，查克拉也感知不出来。
就好像他在朦胧中察觉到的不对劲只是错觉一般。
难道真是他睡迷糊了？
还是说……
千手扉间转了个身，目光扫向一脸懵逼地抱着被褥的宇智波斑。
还是说那不对劲出自宇智波斑身上。
而且看这家伙的样子，根本就一点也没有察觉。
面对宇智波斑回过神来狐疑的表情，千手扉间十分镇定。
他开始不着痕迹地试探宇智波斑：“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
“没有啊？”
宇智波斑茫然回道。
他睡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做梦？
“哦。”千手扉间淡淡道，“你的睡相太差了。”
宇智波斑理了理思绪。
所以是因为刚才他睡觉乱动把千手扉间闹醒了，所以千手扉间才会砸床发脾气？
但是，他睡相真的有那么差吗？
宇智波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千手扉间抱过宇智波斑手中的被褥就去了实验室，打算在实验台上将就一下。
在宇智波斑也非要挤上来时，他沉默了一瞬，还是给宇智波斑让了让位置。
他还是怀疑宇智波斑身上出了问题。
白日里再检查一下宇智波斑的眼睛和月读世界好了。
闭眸间，千手扉间如此想道。
他没有睡着，看似放松熟睡的面容下是提到了极致的警戒和感知。
在必须和宇智波斑紧紧相贴的现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宇智波斑渐渐放缓的呼吸，还有一点一点靠到他肩上的脑袋。
宇智波斑睡着了。
但是，直到清晨的钟声响起，他都没有再感知到异常。
睁开的红眸一片清明，根本就不像将将睡醒的样子。
是因为差一点被他发现所以不敢出来了？
还是因为出来的时间已经到了极限？
又或者真的是他的错觉？
打着检查眼睛和月读世界，为宇智波斑之后全力往眼睛内部灌注力量做准备的旗号，千手扉间对宇智波斑来了个史无前例的细致检查。
长长一列检查目录看得宇智波斑嘴角抽抽。
望着上面就连视力都要检查的条目，他只得心下腹诽。
明明千手扉间这家伙知道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不可能会有失明的风险，而他的眼部经脉也早就十分强健了，但是这种多此一举的检查竟然还被千手扉间列了出来。
但是，思及千手扉间为了这件事，连今日去暗部和宇智波族地处理公务都是分出的影分身，他也只有默默咽下反对的话语。
毕竟，这说明千手扉间真的很在意他。
在意到了将他的事情排在木叶诸多琐事前面的程度。
不过，被千手扉间报以期望的检查没有任何不对。
千手扉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数据，就算偶有几处数据和往日里略有不同，但那也是因为宇智波斑昨日和大哥一战的缘故。
千手扉间只得将检查报告归档之后离开。
堆积在起居室的那一堆床榻的残骸似乎被他有意无意地遗忘了，在收拾实验室的时候，他没去动那一处角落。
而到了晚上，面对仍旧堆积在那里的残骸，千手扉间望了一眼已经乖觉地将被褥铺在实验台上的宇智波斑。
“看什么？我又不会木遁这种忍术，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张床榻出来。”
宇智波斑凶巴巴道。
是，宇智波斑是不可能变出一张床榻出来。
但是以宇智波斑的手段，白日里弄到一张床很难吗？
这家伙无非就是想贴着他睡觉而已。
千手扉间对宇智波斑昭然若揭的心思默然无语。
但他洗漱完之后还是放任宇智波斑跟他一齐挤在了狭窄的实验台上。
能够贴着爱人睡觉，宇智波斑睡的很香。
千手扉间却慑于昨夜感知到的异状十分清醒。
远处栽培着植物的培养箱内透出的恒定的光线方便了千手扉间的观察。
在闭目养神间，又一次察觉到脸上传来轻微的触碰时，千手扉间悄然睁眼。
黑幕如潮水般褪去。
纯粹的黑暗被远处透过来的些微光线染淡。
宇智波斑隐在阴影中的脸颊也被光线晕染出淡淡的轮廓。
虽然千手扉间只瞟到了黑幕缩回黑暗的被褥中的尾巴，但这场景也让千手扉间想起了一个讨厌的家伙：黑绝。
但是，没有恶意。
轻微的碰触里面根本就没有黑绝那样冰冷绝望到想要毁掉世界的恶意。
千手扉间轻巧地起身，悄然且迅速地拖了把椅子坐在实验台前。
些微响动引得宇智波斑眼皮动了动，又在一只手轻柔地替他盖住远处透来的光线时，安稳地睡了过去。
千手扉间神情复杂。
宇智波斑的实力无需再言。
就算宇智波斑已经不会对睡在身旁的他生出警惕之心，但是连他起身都没有清醒过来……
这样的宇智波斑无疑是不正常的。
原因是什么？
千手扉间觉得大抵是那一瞥而过的精神体作祟。
宇智波斑先前说的话还犹在耳边。
这家伙一直感觉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孵出来了，而不是已经孵出来了。
所以，那个东西究竟是黑绝的记忆混杂了宇智波斑的意志在作祟？
还是未孵化出来的精神体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提前出来了？
又或者二者实际上是同一个东西？
千手扉间思绪万千，也就这么盯着宇智波斑的面容坐了一夜。
醒来就见到爱人坐在实验台旁边神情严肃地盯人，问：他该有什么反应？
宇智波斑脑子还有些迷糊，但这不妨碍他抱着被褥起身，边打哈切边含糊问道：“怎么了？是想要研究什么新的课题了吗？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摆出这种严肃的表情……”
宇智波斑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了。
千手扉间又一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以往极力抗拒躺在实验台上的家伙，异常厌恶他用这种研究的目光盯人的家伙，到如今居然对这一切接受良好，并且问话中大有躺平配合的意思。
千手扉间微微摇头，擡手摸了摸宇智波斑的额头：“不，我没什么事。倒是你，晚上没有睡好吗？”
“嗯……”
宇智波斑对爱人罕见的关心受宠若惊，而且这种小事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有一种好像被吓了一跳的感觉？而且还有点紧张和……害怕？！”
说到最后，宇智波斑晃了晃头，他觉得自己脑子还没清醒过来。
他怎么会生出莫名其妙的害怕情绪？
他晚上又没有做噩梦！
“是因为抱着我的胳膊睡觉的缘故吗？心脏被压迫到了，所以才会不舒服？”
千手扉间替宇智波斑圆了解释。
实验台狭窄。
他睡在外侧还好，但是宇智波斑这家伙只能侧身贴着墙睡觉，估计不会有多舒服。
虽然他觉得，宇智波斑会感知到这样隐约的情绪大抵和其不听话的精神体有关系。
被他发觉偷偷摸摸想占他便宜的小动作，又被他盯了一夜，也难怪会有害怕和紧张的情绪。
“可能是……”宇智波斑渐渐清醒了，但是他果断为自己找补，“这种事没关系的，我只需要稍微适应一下就好了！”
所以他们还是可以挤在实验台上睡觉的！
千手扉间对如此执着地想占他便宜的宇智波斑甘拜下风。
但他只淡淡询问了宇智波斑几句，不着痕迹地确认其精神没有出现任何不适之后，就离开了。
可是，到了晚上，在他捕捉到异样的气息时，他还是如前夜一般迅速起身，并且坐在了宇智波斑身前。
只不过，与昨夜审视的目光不同，这一次千手扉间极力收敛了自己审视评估的目光，反而将一只手搭在实验台的边缘，做出了邀请的姿态。
他需要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
既然这个小家伙并没有被他感知到恶意，那么事情就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远处培养箱中昏暗的灯光投射过来，将千手扉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连同搭在实验台边缘的呈现邀请姿态的手也被光线扭曲成可怕的姿态。
随着时间的流逝，实验室内昏暗的光线似乎变得更暗淡了一些。
被投映在墙上的呈现邀请姿态的手的轮廓逐渐模糊了起来，被褥底下有什么更深更沉的阴影悄然探出了一角，轻轻巧巧地绕上了千手扉间的小指。
千手扉间擡起另一只手，在那触须被惊得缩回去之前，无声地指了指实验台上沉睡的宇智波斑，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缠在小指上的阴影犹疑了一会儿，似乎在判断千手扉间的意图。
但很快的，随着阴影的触须乖顺地顺着小指蔓延上来，宇智波斑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千手扉间慢慢吞吞地缩回了手，在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结界之后，屈起手指点了点胆子大到乖乖盘旋在他手心的一小撮黑暗：“乖孩子。”
能判断出他的意图，并且还能感知到他的善意，并根据他的行为做出应对。
千手扉间觉得，虽然他还不清楚偷偷从宇智波斑眼睛里溜出来的精神体究竟有何能耐，但是这番似乎有心智的模样就足够令他惊异了。
千手扉间点了点唇，旋即便捧起盘踞在手心的一小撮黑暗轻声询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在晚上偷偷摸摸对我做那种事吗？”
其实千手扉间心中已经差不多有答案了。
宇智波斑说过，寄宿在眼睛里的精神体有点情绪化。
宇智波斑还说过，那东西最近就要孵化出来了。
在这个小家伙首次出现的那一个晚上，宇智波斑本人对他莫名献起了殷勤，且这家伙一直对他怀抱着亲密的心思。
所以，这个小家伙被这种心情和举动传染，也和宇智波斑本人有样学样，想趁着晚上偷偷摸摸亲他一下。
但是，耐心等待着的千手扉间失望了。
手心中盘旋的一小撮黑暗没有给他明确的回应。
反而在感知到他即便发现自己也没有生出什么恶意的时候，像撒欢的小孩子一样，迅速顺着他的手臂游走，须臾间就爬到了他的肩头，在绕着他的脖颈轻微地蹭了蹭之后，更目标明确地向着先前开合的淡粉色的薄唇进发。
“不可以。”
千手扉间伸手拦住了在自己皮肤上撒欢的小家伙。
虽然他不动用曾经研发出来的精神术式就无法真正抓住一个纯精神体，但是既然这是宇智波斑精神的一部分，那么也应该有着和本人一样的特质才对。
就比如——
他贴着下颌轻轻刮了一下，看似挠痒的动作却带下来一小片黑暗。
见到方才游走时拉成长线的黑暗委委屈屈地盘在手心，千手扉间眸中多了点笑意。
就像现在这样。
宇智波斑就算对他抱有再多的心思，但在他直言拒绝之后，就会乖乖地缩回去。
没有清晰的神智，不能和他沟通，但却能领会到他邀请和拒绝的意图。
似乎像是单纯地感知到他的情绪之后做出的应对。
只能说，不愧是宇智波斑的精神体吗？
这种在情绪方面的敏锐的感知力简直和宇智波斑本人一模一样。
但在千手扉间还欲进一步询问和试探之前，蜷在手心的黑暗动了动，开始向着指尖蔓延而去。
在指尖被染上淡淡的黑暗之时，千手扉间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一点焦急和无措的情绪。
想要回到宇智波斑体内，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千手扉间刻意等了等，等到指尖上的黑暗开始翻涌焦躁起来，等到黑暗眼见着有要淡去溃散的趋势，等到感知到的焦急和无措还有恐慌的情绪变得细微且清晰起来，他才撤去结界，同时主动将手放回了被褥边缘。
甚至还贴心地拉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方便这丝黑暗钻回去。
在黑暗彻底退走之际，千手扉间的指尖被小心地碰了碰，和他先前在脸上感受到的触感一般无二，随之传来的还有淡淡的喜欢和感谢的情绪。
千手扉间没忍住笑了笑，收回去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了片刻。
他只觉得……
这个小家伙有点过于单纯和好骗了。
明明是他害的它差一点没能回到宇智波斑身体里面的……
但是它竟然反过来跟他道谢，甚至还表示了一下它对自己的喜欢……
这可真是……
千手扉间不自在地略过心中一闪而逝的负罪感。
曾被黑绝附身过的他最能体会到黑绝的精神体上身时所带来的滔天的怨憎绝望憎恶的情绪。
黑绝这家伙简直就敌视世间的一切东西，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毁掉世间一切美好的让它看不惯的人或事。
千手扉间对曾经认定他是个野心家，因而就要先一步铲除他的宇智波斑抱有十足的警惕。
因为宇智波斑这种思维简直就是黑绝的再现。
只要在脑子里认定某些人或者某些事会破坏和平，宇智波斑就会做出杀死这些人，破坏这些事的决定。
但是，人类的欲望无穷无尽，也总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生出争执和矛盾。
而当产生争执和矛盾的两方手掌足够的权势、金钱或武力之时，战争就可能会发生。
宇智波斑对和平的追求简直到了偏激的地步。
而这样偏激的宇智波斑在认识到人类的欲望催生出战争之时，说不定会把全人类都看做敌人，成为试图杀死全人类的可怕家伙。
但是，千手扉间现在对宇智波斑又多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宇智波斑追求和平的愿望不是不可以改变的。
宇智波斑也会因为宇智波泉奈，因为宇智波，因为他而妥协。
宇智波的族人没有欲望吗？
只说宇智波的长老们，这些家伙争权夺利的行径还少吗？
宇智波泉奈没有欲望吗？
宇智波泉奈为了宇智波斑可以做任何事。
一个宇智波和一个讨厌的千手联手，就为了反过来算计宇智波的长老系势力，这就是宇智波泉奈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而且，宇智波泉奈做这些事也统统可以归纳到争权夺利这四个字里面来。
他没有欲望吗？
他拿宇智波斑的血肉进行研究。
他光明正大地借助宇智波斑的权势掌权。
暗部和宇智波族长一系都落入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