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珏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想安慰地拍拍她,可伸手悬停一瞬还是无声地放下了,“放心,麦冬将她们二人妥善安置在了淮州的善堂中,便快马加鞭来通知我了。”
“太好了。”姜以清轻吐出一口浊气,放下心来,“淮扬一带最近风波四起,流民盗匪猖獗,八成与那些南苑人脱不了干系。”
宁珏点头,“这次来扬州,一是代我姑姑祭拜定北将军,二便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你跟了他们一路可有何发现?”
“他们似乎已经在扬州达成了什么目的。”姜以清冷静接道,简单描述了自己一路遇到的事情,“发现行踪暴露后,他们直接捅出大乱,借机逃走,连扬州据点都不要了。”
宁珏嗯了一声,声音越发低沉,“那群人中似乎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来扬州,不出意外的话,便是你遇到的那个紫衣女子,他们行踪诡谲,我已散开人手追查。”
“我也是没追上,他们太灵活了。”姜以清无奈,回转时发现树林的不对劲,便只身入林一探,“……于是我三两下将他们打趴下,那个三当家的就让我……公子?”
姜以清话没说完,忽然感觉身边人呼吸沉重起来,宁珏深深的喘气声在她耳边连绵起伏,“嗯……阿清厉害。”
清冷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宁珏面颊泛红,嘴唇惨白,有些涣散的眼神还尽力睁着,努力回应着姜以清的话。
姜以清伸手复上他的额头。
好烫!
宁珏猝不及防发起高热,坚持了许久已经有些意识模糊,滚烫的额头逐渐撑不住,微微晃了几下,倒在了姜以清的肩头。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颈侧,姜以清心中一慌,轻拍他的脸颊,“公子?公子!”
柴房的门被“嘭”一声踹开,三当家的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大吼:“小姜!你果然认识这个富家公子哥!亏我还当你也是穷苦流民,好心收留了你!”
姜以清眉头皱起,想解释几句,却被狠狠打断。
三当家的话不多说,招呼手下一拥而上,要将二人都抓起来,姜以清无奈只能放下宁珏,与众人缠斗起来。
姜以清心下恼怒,宁珏正发着高热,不能耽误治病,这群混匪不讲道理满脑子只知道打架,成天嚷嚷着劫富济贫,心眼不坏但没什么脑子。
坚持了好一会儿,姜以清为保护意识模糊的宁珏束手束脚,心中烦闷不已,一不做二不休,结结实实给了三当家的一拳!
三当家的愣住,气急败坏要再喊人来抄家伙,就在此时一声高喝喊住了他——
“刘驰!你给我住手!”
盗匪们好像很惧怕这个声音,一时间都停下手,往那边看去,连三当家刘驰也及时刹住脚步,愣愣地看着向这边奔来的女子。
姜以清终于喘了口气,定睛一看,居然是白日里在城中救下的年轻女子!
“二、二嫂!二嫂你终于回来了!”
刘驰欣喜若狂,大喊一声扔下手中的刀就想抱她,却被女子踹了一脚,恨恨骂了一通,“你对我的救命恩人做什么呢!”
“啊?”
刘驰看了看姜以清,摸了摸被踹的屁股,一脸茫然。
女子上前几步,向姜以清鞠了一躬,“多谢恩人,白日里救了我们母子二人两回,家里弟弟不懂事,冲撞了恩人,对不住。”
姜以清摇摇头,看她面色不佳,眼眶有些红肿,试探开口,“你…孩子还好么?”
“对啊!小宝呢?二嫂你不是带小宝去城里看病了吗?”刘驰此刻才反应过来,慌忙问道。
谁知女子瞬间又红了双眼,闷了好一会儿没出声。
姜以清默然,那般剧烈的冲撞对于一个重病的婴儿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女子抹了一把脸,微哑着嗓音对刘驰说,“没救回来。埋了,回来前给埋在寨子后头了,跟他爹埋在一块儿。”
刘驰呆若木鸡,缓了好一会儿才愤愤一拳砸向旁边的墙。
周围盗匪们也听此噩耗,一个个都低垂了头,微红了眼眶。
“不说这个了。”女子扯了一把姜以清,“我看你夫君好似有些生病了,要不先安置你们休息吧。”
“多谢。”姜以清不好多说什么,只安慰地抱了一下她。
众人刚准备散去,却又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们在闹腾些什么。”
姜以清正和刘驰一起扶着宁珏站起来,一旁的女子率先转过身去,向来人点头行礼:“大哥。”
盗匪的大当家约莫四十出头的模样,脸上一道长长的疤从眼角划至肩头,看起来狰狞可怖,他眉头紧皱圆眼怒瞪,可谓是凶神恶煞。
听完女子简单快速的阐述,大当家只是叹了口气,“不怪你,老二他媳妇儿走得早,只留了一个孩子,你是个好心的,只可惜……没这个缘分。”
女子摇摇头,“他义薄云天救我于水火,是我辜负了他,没照顾好他的孩子。”
大当家无奈摇头,往刘驰处看去,只见他与一个姑娘搀扶起一个病弱的男子,那姑娘看着身形瘦弱,却下盘稳固,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姑娘擡起头来,向大当家投来浅淡的一瞥,目光锐利,在这深夜中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他的头顶。
大当家骇然失色,“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