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千舞并未拒绝她,并且主动打开了识海的“门”,将她的灵识一路带往深处,触碰那尘封的记忆。
不多时,丹阙便“看见”了碧落谷的入口。
一名身着红衣的女人缓缓走近,与她一样盘着灵蛇髻,却是面容憔悴、失魂落魄,步伐亦虚浮。
她的怀中抱着一只厚实的黑布包,裹得很严,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丹阙听见星千舞的声音响起,随后视线迅速拉近,“帝君怎么说?”
“……我没去见帝君。”丹朱低声道,“只带回了那孩子。”
记忆跳转,转眼变为屋内。
丹朱动作很慢地拆着黑布包,神情凝重,双目无光,仿佛每拆一下,就在她心上撕开一条口子。
一只瘦小的白狐蜷缩在布包中央,尸体上多处有野兽啃噬的痕迹,触目惊心。
然而丹阙却被并不算明显的窒息痕迹吸引了注意力。
……土袋压杀。
趁犯人熟睡时,将装满黄土的布袋压在其脸部或胸口的酷刑,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人不留伤口地死去。
“直到最后,她仍在呜咽着‘师尊’和‘徒儿无能’。”她听丹朱喃喃,“这孩子是因我而死,我理应偿命。”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枉为师尊。”
这一回答,令当时的星千舞沉默了很久。
“你……不打算管魔族和魔界的事了?”星千舞小声且小心地问。
“连问荆听完真相都疯了,魔族与魔界的真相一旦宣扬出去,恐怕只会让本就恶劣的两族关系变得更混乱。”丹朱疲倦地道,“倒不如就维持现状吧。”
“那你好不容易钻研出来的驾驭魔气心法……也不传开吗?”
“有什么用呢?”丹朱摇着头截住话,“世道连半妖都容不下,更不用说魔族。那些已经变成魔族的人与妖,也不会因为熟习我的心法,就能够回到他们原本的故土。”
她顿了顿,自嘲道:“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之后,丹朱闭门谢客,唯一一次出来,穿着丧服,对我交代了自己的后事。”旁观的星千舞灵识体叹了口气,“没过多久,找上我的人就变成了那位半妖。”
她带着丹阙触碰了当时的记忆。
“求求您杀了我!求求您!!”
一身白衣的丹朱跪倒在眼前,情绪崩溃地哀求着,“我宁可自己身死换师尊活!”
“丹朱将你托付给我,便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那时的星千舞颤声劝道。
“我做不到!”夺舍了丹朱的半妖将头埋得更低,呜咽道,“师尊弃世而去,我怎能独自茍活?!还请前辈成全!”
“她既做不到独活,也做不到伤害丹朱的身体,这才找到了我这里。”星千舞的灵识体道,“我想,即便是丹朱,也未曾料到自己在徒儿心里竟有如此重的分量。”
“那孩子很乖,我们从不见她哭闹过,她却因为这件事求了我很久。”她拂去眼前的记忆幻景,招来新的记忆,“我起先坚决不同意,可后来看着那孩子每日都去丹朱从前最喜欢的地方,丢魂似的坐上一整日,谁搭话都不理睬,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被迫活下去,其实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丹朱让她活,是希望她能够留在谷中平安无事一辈子,她不应当背负这样沉重的思念之苦。”
“……所以,后来您还是答应了?”丹阙问。
“是,在她平时待的地方,一击毙命。”
星千舞的语气很平静,然而随后出现在她们眼前的记忆里,当时的星千舞却在事后抱着故友的尸身,跪在山崖上恸哭不止。
“那孩子最终是笑着离去,她说……很感谢我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