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1 / 2)

出逃

宫野志保愣住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在眼前骤然放大的蓝眼睛,只从里面看见了一片认真。

波尔斯是很认真地在说这件事。

带她们出去?出去哪里?是她想的那个出去吗?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这恐怕只是卑鄙无耻的组织对她们的一场试探罢了。

脑子里一下子乱成了一团糨糊,心里一遍遍否认着自己忍不住冒出来的猜想,可它们仍如浇下了雨露的幼苗那样,抑制不住地从心脏上抽芽生长出来,转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宫野志保微微张开嘴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张地四下张望起来。

“不用找了,我查过,并没有监听设备。监视设备也只在你们的起居室范围,卧室没有。除非对方派一个懂得唇语的时时刻刻盯着,不然一时半会儿组织那边反应不过来的。”

蓝眼睛的女人眨眨眼,向她伸出手来,宛如当年罗密欧在窗台下对朱丽叶的一场不顾一切的出逃邀约,她说:

“走,我带你出去。”

她陷进女人那双纯粹透亮却又空无一物的眼睛里。

宫野志保竟有些魔怔了,亲人被迫害离世的痛苦与恐惧,日日夜夜被隔离在冰冷的实验室中的孤独无依,被迫接手的那一个比一个灭绝人性的实验,不敢向姐姐倾吐的那些被自己的药品直接或间接杀死的人……一时间统统涌上脑海,挤满了额叶。

一种巨大的冲动击中了她,在宫野志保意识到之前,她就已经伸出了手,紧紧地抓在了波尔斯向她伸出的手上,像渴求活命的人抓住的那根稻草。

波尔斯毫无阴霾地笑起来,反手回握住了她的手掌,轻轻摇了摇。

“那么就说好了哦,这也算变相的拉钩了吧。”她说着,重点还是那么歪,语气也还是那么孩子气。

宫野志保突然也就严肃不起来了,没好气拍掉她的手,却也笑起来。

于是就这样,几乎是没头没脑地,一场“逃亡”开始了。

宫野志保还在烦恼之际,自家姐姐宫野明美就跟变魔术似地掏出一个整理严整的小箱子出来。

“一次性用品,贴身衣服,放心我都收好了。”她温和地笑着,仿佛说的不是逃亡的准备材料,而是什么外出旅行散心的行李背包。

宫野志保眨眨眼,看看一脸坏笑的波尔斯又看看自家姐姐,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们俩竟然早就商量好了,也很有可能本来就是一伙的。

“什么时候的事?”宫野志保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但还是狐疑道,“你俩不是昨天第一天认识吗?”

“唔,其实就在志保你回东京前夕吧,波尔斯小姐来找的我。”宫野明美耸耸肩,微笑:“或许在更早以前,在我发现阿大的身份不那么一般之后……我总归还是要为你打算的,可不能被人莫名其妙连累进去。”

宫野志保姑且接受了这个解释,又将脑袋转向了波尔斯的方向:“那么你呢?为什么帮我们?”

她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的人:“我相信你已经有了说服我姐姐的理由,但我仍需要一个能说服我的。”

波尔斯看向她,难得没有顾左右而言它,也没有扯出她那套不着调的伪装出来,她只是摸摸她的脑袋,认真道:“因为你是宫野志保啊。”

女人的蓝色眼睛温和,澄澈,像寂静的大海,又像无垠的宇宙,里面的深挚温柔又毫无保留的情感她曾在自己的姐姐身上看见过无数回。

那是种被命名为“爱”的,她自出生起就得到的少的可怜的东西。

宫野志保怔怔地看着面前一派坦然的女人,她揉了揉她的发顶安静地剖白着自己:“你不知道在我醒来那天,所有人面上都一派平和坦然,眼睛里却写满了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东西。”

“那些欲望真是太清楚了,清楚得就像是一件裂了大口子的肮脏玩具,本来没有那些面目,却还要勉强缝上一个壳子来掩藏他们的恶意,针脚粗劣得可笑又可悲。”

“可你不一样,志保。”

“你想要拼命缝上的是里面纯白的内里。”

宫野志保长大了嘴巴,下意识想要反驳。

波尔斯歪了歪脑袋,伸出手小孩子似地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嘿,别说话了志保。你可不知道当时你看着琴酒把注射器推进我胳膊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吧。”

“不,我不知道。”

宫野志保使劲摇着头,好像这样就能避免某个注定悲剧的结局。

“嘿,志保,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波尔斯却耸耸肩,轻笑:“只是一些让我离不开组织的药剂而已。”

女人站起身,将杯中没有加糖的苦涩咖啡一饮殆尽,温热的手掌从她发顶抽离。

“到时间了,我们该走了。”

宫野志保还想再说些什么,想说组织的药剂,想说波尔斯处在崩坏边缘的身体,想说这次计划,无数问题就在嘴边,涌动着将要突破唇齿。

可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

她,不能辜负姐姐与波尔斯孤注一掷的决心。

宫野志保空着手跟着两人顺利地从组织安排的居住公寓中走了出来,一路上都安静的过分,也不知道是否是波尔斯干了什么的缘故,她们竟然没有碰上哪怕一个监视或是看守的人。

楼下停了辆别克SUV,带着很大的车厢,波尔蒂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示意她们二人坐在后座。

宫野志保拉开车门,自家姐姐先跳上车,然后一把将她拉了上去。

宫野志保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的在车门砰一声合拢的一瞬间,车辆就已经启动了。

无数景物从单向反光玻璃投下斑斓的阴影,宫野明美则在和车后座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说话:

“我们需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