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救(2)
松田阵平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天台顶层的楼梯口,一面不忘伸手捡起了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歹徒的来福枪。
一步、两步、三步——
天台门“砰”的一声从内侧撞开,意识紧绷到极限的松田阵平扣住扳机的手指一抖、下意识就要开枪,结果在看到门里冲上来人的那刻又险而又险地堪堪缩回了手指。
“Hagi?”
“马自达?”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随即傻瓜一样站在天台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凌晨四点的晨风吹起对面那人半短不长的衬衣外套,露出的浅笑,除了他们正站在某不知名海滨仓库的顶层天台上,一切似乎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远处码头集装箱吊装刺目的白色光线的原因,松田阵平总感觉眼前人的脸色透着往日没有的苍白。
今晚太累了吗?
他下意识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看着担心了一整天的幼驯染还算活蹦乱跳地缓步朝自己走过来,心里总归还是松了口气。
他两步走上前去给了人一个熊抱,顺便使劲儿擂了把眼前这倒霉家伙的肩膀,“你怎么在这儿?伤怎么样了?回答就又磨了磨牙补了一句,“怎么,医院里的小姐姐还绊不住你?”
“嘶……疼疼疼。”松田阵平瞧着眼前的萩原颇为装模作样地龇牙咧嘴了一番,见他收回手才悻悻解释道:“我怎么到这儿的就说来话长了,总之br/>
“其实这只是场针对性的警校应急反馈演习。”
半长发的混蛋幼驯染脸上露出他常看见的那种故作矜持的得意洋洋,看似抱歉实则炫耀似地朝他眨眨眼:“抱歉啦,阵平酱~我之前受公安部那边联系奉命配合,不能跟你们通风报信来着……”
哈?就因为这种事?说得好像只有他被公安们要求协助是多么值得炫耀一样,这家伙知道早上他扑通一下子倒地上有多吓人吗?
他看着萩原研二还在不厌其烦地撩开衣服,展示似地笑嘻嘻转了个圈儿,“铛铛,血包、机簧、小道具——”他状似潇洒地捋了下头发得意道:“我可完好无损、一点儿伤都没受。”又似乎是觉得他会担心那什么劳什子成绩,他补充着:“放心吧,你都找到这里了,评分肯定不会差,说不定力压降谷那家伙,拿个第一让鬼老头惊掉下巴~”
面前的人还在侃侃而谈,可此时的松田正平却只想对着那张熟到不能再熟的白净面皮来个暴扣。
或许是终于感受到了他“情真意切”地杀气腾腾,萩原的声音越说越小,可话语里的得意与不以为然却一点儿没少。
心里的火气却越来越大,终于像破闸的滔天洪水,冲破了最后一层理智。他忍无可忍,在对面人骤然瞪大的眼睛里,还是直接挥拳扑了上去,
“萩、原、研、二!你完了!”
见他当真被惹毛了,对面的人忙咧了咧嘴,灵活地一缩脑袋,闪身后退错开他的拳头,嘴上还忍不住装模作样地嘟囔着“哎呀,阵平酱~我真不是故意的。”
怎么还搞得他真的有天大的委屈似的。
松田阵平实在是被萩原这副样子气得牙疼,手下力道便更重了几分,很快就和人打得不可开交,连手里的来福枪什么时候给撂地上了都不知道。
他们一追一逃、鸡飞狗跳,恨不能把工厂天台当成四百米标准操场来再来个体能加训,带了些微凉意的晚风从身侧掠过,把所有的气喘与汗水擦干,他们一口气跑了好几个来回还没完。
青山教官:不错,自我管理能力良好(点头)
当然,气归气,下手肯定也是不可能下狠手的。在看到面前总臭屁又打理妥帖的混蛋幼驯染的发型终于乱成了鸡窝,松田阵平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肩膀挨着肩膀扶住膝盖大喘气。
“好…好了,马自达,”
萩原研二咽了口唾沫,克制住喘意,朝他笑笑,收了些玩闹的语气,道:“走吧,
他说着,撞了撞他的肩膀,擡脚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也是,等改天再和降谷他们好好收拾他。
松田想着,磨着牙恶声恶气地应了声“好”,想也不想就两步跟了上去。
等走进不远处那个从外面看特别小的楼梯间的时候,松田阵平才知道了刚刚离那么远都能听见里面萩原脚步声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这间仓库的顶层天台本就不常使用,小小的楼梯间远不符合建筑规范,不仅倾斜角度将近45简直像是云霄飞车,而且跨度还极窄又没扶手,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只够一个人通行,更别提那窄墙薄得跟纸糊的也没什么分别了。
怪不得刚刚研二的脚步又重又急,他现在都怕自己一脚踩空直接掉下去,
“第1108届警校应急训练优胜者——松田阵平同学先请。”
身旁,幼驯染装模作样地弯腰伸手,朝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活像是那黑洞洞的楼梯是什么警校大礼堂表彰的红毯大道。
啧,现在态度这么好?早干什么去了。
松田阵平狐疑地盯视了萩原研二一秒,终究还是拿鼻子哼了声,大踏步往下走去。
一级、两级、三级……
安全起见,他伸手扶着面墙壁,重心后移,确保脚下踩实才迈出下一步。头顶上,仅有的一盏吊灯也不知是不是瓦数不够的原因,虽然亮了但室内仍需要瞪大眼睛才能勉力辨别前方的道路。
空气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仿佛在这个空间里彻底凝固。
终于,等到他心里数到第十八级的时候,下层楼梯间的门扇到了,松田阵平忙伸手把门拉开——
面前强光一晃,刚在黑暗里待了好一阵儿的眼睛顿时一疼,大量生理性泪水糊住视线,他下意识闭了下眼,却感觉一道劲风猛地朝他袭来。
不好。
“Hagi!”有埋伏。
松田阵平刚想这么喊,可楼梯口斜刺里窜出来偷袭的人却更快,迎上来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他的肚子上。
“砰!”
倒霉的胃袋承受到了不该承受的重量,整个扭曲成一团,他忍着疼强行把眼睛撑开,身体的肌肉反应却已经完成了双臂抱架格挡的条件反射,正好接住对面接下来击来的两拳,堪堪稳住了阵脚。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模拟演练吗?还是说,演练中途发生了些什么他不清楚的变故?
心脏突突直跳,不祥的预感更甚,松田阵平直觉有哪里不对,但骤风暴雨般当头出现的拳头却完全没空让他多想。
“Hagi,我们走。”
啧,不能再等了,眼前这家伙可是动真格的,再这么拖下去万一,他怎么忘了把上头那把来福给顺下来?开不了能用枪托砸人也好啊。
松田阵平边打边往后退了一步,趁着一个空当,他偏头朝萩原使了个眼色。
就在以为身后的人会像无数次演练中那样恰到好处地驰援回护,一道解决眼前的歹徒时——
“抱歉,阵平酱。”
身后传来青年一如既往总带了三分笑意与漫不经心的熟悉嗓音,只是这次,他说,
“对不起,我撒了个大谎。”
什么?
后颈处传来钝痛,一个手掌重重地劈上了他的脖子。
松田阵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意识消失之前,最后看到的是好友那双此刻笑意全无的深紫色眼睛。
松田阵平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心里像是憋了团左突右跳却无处发泄的火气,脑子乱糟糟一片。
他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才忍住了马上跳起来找人理论的冲动,说服自己萩原这倒霉家伙估计是遭了歹徒胁迫不得已才动的手。如果对方要真的拿千速姐他们威胁,除了先装作配合,他一时间也确实找不到什么好办法不是?
心里彻底冷静了下来,因为怕身边还有歹徒看守,他倒也没急着睁开眼睛,反而平稳下呼吸,装作自己还在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