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玉阳子宗主坐化仙逝,哀愁悲戚犹如浓云笼罩在众人心头,挥之不散。
玄诚子长老与诸多弟子跪地为玉阳子守灵,诵念往生经九个时辰后起身。
双腿几乎麻痹完全没有知觉,起身刹那,身形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幸而尔卿眼疾手快,从旁扶了他一把。
“多谢。”玄诚子站稳便拂开尔卿的手,素来严厉肃穆的那张脸此刻也似是有了裂缝,有脆弱哀伤流露出来。
他两眼充斥着蜿蜒血丝,看着床榻上玉阳子残留下的衣冠,顷刻间眼底又有水光将要涌出,咬牙强忍着,深吸一口气闭目将泪水逼回。
好半晌,他睁眼开口,“师兄生前说过,若他身陨,便将他葬在太阴山山脉,以魂镇山,庇佑我宗门弟子,我要带师兄回宗门去,完成他的遗愿……”
尔卿一愣,“什么时候启程?”
“即刻,”玄诚子扭头望向门口,不见玉冥踪影,复又回头冲着床榻上的衣冠哼了一声,“瞧瞧你收的宝贝弟子,这个时候了,竟然连你最后一面都不来看一眼,我早说过,他不是好人,要彻查他,你非不听,如今好了吧?堂堂仙门宗主,眼下竟然为了救一头半魔身陨,你要我回去如何跟各门各派交代?”
尔卿本想安抚他,宗主已逝,大可不必再说这些苛责的话,但一擡眼,却见玄诚子虎目泪水充盈,大颗泪珠滚落,怕被弟子察觉,迅速背转过身去,压住鼻音,但尔卿还是看到了他轻颤的肩头。
玄诚子似乎急切的想带着师兄衣冠离开此地,半个时辰之后便带着宗门弟子休整好准备出发。
尔卿手中提着菜篮子,里面装满了干粮,“这会儿天色已晚,长老确定要现在走吗?不如明日……”
“不了,”玄诚子干脆利落的拒绝,又恢复了往日不近人情的模样,回头看了眼通往村口的路,“我不想看到那个混账,现在走正好。”
尔卿心下暗叹一声,将手中装满干粮的菜篮子交给玄诚子身后弟子,“路上小心,等安葬宗主之后,请长老协同各仙门门主再次前来,共同商讨魔剑处理事宜。”
玄诚子点头应下,便带着身后宗门弟子御剑离去。
尔卿目送那星星点点的微光远去,吁出口浊气,提步要走,余光却瞥见那抹玄色身影步入视野。
他也看到了尔卿,原本散漫的步伐加快,离她近了,稍坐犹豫,停在她面前两步处停下,瞟了眼四周。
“他们呢?”
尔卿看着他,眼底光芒暗淡。
他总是迟一步。
“走了。”尔卿说完,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小木屋走。
才迈出一步,听得风吹树摇,沙沙声尽数传入她耳。
【有小贼!有小贼!快回去看看!】
尔卿面色瞬变,当下一个闪身轻跃,人便到了木屋前。
木屋锁还在,但明显能嗅到一股淡淡魔气。
尔卿面色惊变,一脚踹开木门抢入里间,直奔床榻。
床榻上流转的红色符篆封印破了个口,里面封存的魔剑已然消失不见。
“怎么了,何事这般惊慌?”
玉冥从门外追了进来,尔卿一把推开他,听着草木指引奋起直追。
“他去哪儿了?!”
眼前是一片空地,不见草木生长,只有路边两棵好似枯死的杨树。
风吹杨柳枝,沙沙作响。没有丁点回应。
这两棵杨树已经枯死。
尔卿烦躁的深吸口气环顾四周,试图感应残存魔气。
可方才还隐隐能感应到的魔气,眼下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了?”玉冥飞身而至,看她焦急模样,“那把魔剑丢了?”
事态紧急,尔卿也顾不上跟玉冥的那点私人恩怨,答道,“对,我房门口残留的是魔气,应该是魔族的人拿走了,跟到这里跟丢了。”
“魔族?”玉冥微蹙眉头,“放心,褚熄已死,那些个魔族都不成气候,我会找回来的,你先回屋等我。”
尔卿眼下今非昔比,能破了她设下封印的魔族,必然不是善茬。夜黑风高,尔卿一人留在此处怕是不安全。
玉冥伸手要牵她,被尔卿擡手甩开。
“你若自愿帮忙寻便寻,我不会干坐着等你送来结果。”
那魔剑她拿到手仔细看过,应当是还未完全炼化完成。
而据褚熄所言,这把魔剑乃是用凡人性命炼化铸造而成。
思及此,尔卿面色倏然一紧,“村子……”
双臂一展,化为一道红影消失在夜空中。
……
夜色已浓,碎星漫天。
魔头褚熄被除,又有尔卿这等大妖坐镇,村里人十分安心,皆已睡下。四下安静的,只能听到虫鸣枭叫声。
衣袂轻响,尔卿翩然落地,泛着锐利光泽的双眸环顾四周,耳尖微动,倾听四方草木之音。
出奇的安静,没有丝毫异样。
村民没事,她带来的小妖怪们也相安无事,她悬着的心安然落地。
心神紧绷一整天,此刻放松下来,便觉乏累感滚滚而来,分分钟要将她吞噬殆尽。
拖着疲惫的身子,她返回自己的小木屋。
指尖才触上门把手,她娥眉轻蹙,下意识屏住呼吸,动作放轻放缓,而后猛地推开门,单手掐诀,口中娇叱,“缚!”
金光绳索凭空而出,朝里间钻去,很快就听得内里传出一声痛苦闷哼。
尔卿目绽精芒,打了个响指,屋内自有烛光亮起,阔步流星朝屋内走去,迫不及待想瞧瞧这盗取魔剑的贼生的什么模样,竟然还返回作案现场。
桌案上昏暗烛光闪烁,尔卿走过,衣袂带起威风,吹的烛火摇晃,地上投下的阴影也跟着闪烁,影影绰绰。
里间拐角,一双脚正不住蹬地往深处缩去,尔卿擡脚,稳准狠的踩上那只脚踝。
“偷人偷到我头上来了,让我看看你可是生了三头六臂?”
尔卿嘴角冷笑还未化开,待看清面前人面孔,面色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