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尔卿心细如发,如何能没察觉?
“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哭上了?我上次哭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她的眼泪,不知是从阿娘将她送出村子流干的,还是被丢进蛇窟流干的。
也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再没哭过,如若有,那肯定是为了某种效果伪装出来的。
被拆穿,胡云瑶哭的更大声了。
“我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委屈,又是被当奴隶又是被囚禁的……爹娘叔伯也都被我害死了,只剩下两个妹妹,我现在还找不到她们……”
先前个满脸傲气的姑娘,眼下哭的脆弱,似是被大人丢弃的孩童。
都是孑然一身了,尔卿被她哭的心头触动,抽出帕子摆正她的脸,仔细给她擦着泪痕。
“早听我的,哪儿有这么多事啊……”
胡云瑶哭的抽噎,“我头一次见你,你还是我的竞争对手,说跟我合作,我能信你吗?”
“你是不信我,还是看不上我?老实说。”
“我……”
脸上泪痕划过的地方有些痒,胡云瑶心虚垂下眼,挠了挠脸颊搔痒处。
九尾狐一族,史上可是出过好几头大妖的。虽然在胡云瑶这一辈没落了,但曾经确实名震一时。
胡云瑶骄傲惯了,自然看不上一只耳鼠。
眼下情绪恢复,看尔卿距离她这么近,又端起架子,背转过身。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用。”
“有用。”尔卿放下帕子。
“还有什么用?”
“还可以改变你现在的困境,姐妹三人早日团聚。”
胡云瑶心动舔舔唇,微侧过脸看尔卿,“说说?”
尔卿深邃一笑。
……
夜半三更,外头虫鸣枭叫。
尔卿刚躺下,就听到叩门声。
她看了眼旁边睡着的胡云瑶,小心起身开门。
门才开启一条缝隙,就有血腥味顺着门缝扑入尔卿鼻腔。
尔卿心头微惊,对上一双漆黑散着血光的眸子。
依稀听到滴答落水声,她往下一看,见地面溅开点点血迹,是从男人修长的手指顺着滴落的。
她急忙拉起玉冥的手查看。
“不是我的血。”他任由尔卿关切,垂眸观摩她担忧神色,眼底戾气跟着一点点消散,看向她身后昏暗的房间,“你要睡了?”
“还不睡,就是觉得光线有点刺眼。”
“胡云瑶可有好好照顾你?”
“有你在,她不敢不好好照顾,再者她如今修为也不如我,我有吩咐,她不敢不从。”
玉冥神色舒缓几分,“算她识趣。”
“我们去你房间说吧。”尔卿退出门内,反手带上门。
玉冥的房内四处残留着专属于他身上的淡淡银霜花味道,微微的冷,却能让人莫名宁神静心。
夜里魔宫冷,尔卿进屋便坐在矮案前煮茶。
袅袅烟雾伴随微微苦涩的茶香从房间内散开,穹顶嵌着的石块也散发着微光,蒙蒙亮,气氛恰到好处。
“方才他说你硬接几位长老一人一掌才带走我,是怎么回事?”
他那时受伤过重,求生欲望也低,只看到尔卿来接他,后续什么便不知道了。
尔卿给他倒茶,轻描淡写带过当日她的苦痛,“太阴宗出了魔头,身为宗主有失察之责,自然不能将你放过,要带走你,自然要付出点什么,来,喝些暖暖身子。”
玉冥没有伸手接她的茶,深沉的两眼一瞬不瞬凝着她。
头顶发光的石头忽闪,周遭光线愈发朦胧。
茶香、银霜花的香,还有女子身上专属的一股微甜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
尔卿撩起眼眸,恰好看到他逐渐凑过来的俊脸,散着血光的黑眸似乎有什么在流转,仿佛要将她一并吸进去。
她浑身血液凝滞,忘了动作,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喷拂在她脸颊,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他唇齿中些许湿润水汽。
他垂下眼睑,视线转而落在她的丰润的唇上。
淡色如樱花,却饱满透着水润光泽,宛若新荷露珠,令他喉头干涩燥热,艰难滑动一下,朝她再次靠近。
眼瞅着双唇不过一线之隔,二人气息都在交换,玉冥眼底却突然恢复清明,后撤一截,擡手掐按眉心。
“又是魅惑术吗?先前不是答应我不用,也不许对着别人用吗?”
心头温热如潮水瞬间褪去,还顺带被浇了一瓢冷水,尔卿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我没有啊……”
玉冥却不听,闭眼揉着太阳xue。
他听闻这小妖不顾一切救他是心头略微感动,并不是别的什么心思在作祟,玉冥,你得分清楚情况。
原先随意挑逗她、把玩她,都可以,毕竟身边还有很多人。
但如今不同了。
如今若是与她友情变质,他日再想退回一步,让她继续留在身边,怕是不行了。
虽然他可以强行将她留在身边,但他更愿意尔卿是心甘情愿留在身边的。
气氛有些尴尬,尔卿清了清嗓子,喝了桌上茶水清清嗓子,岔开话头。
“能给我些人手吗?”
“你要干什么。”
“褚熄跟宗主都口口声声说怀修雨在魔宫,我想带些人在魔宫上下仔细搜查一遍。”
听到褚熄二字,玉冥揉按眉心的动作一顿,睁眼朝尔卿看来。
“你进血幽池了?”
尔卿苦恼说漏了嘴,正要解释,听得他又逼问一句。
“你不信我,所以亲自找褚熄验证怀修雨所在,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