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刺伤了谁?
不、不对。
难道眼前这一切还是幻境,她根本没有走出来?
可地上的珠帘被她一剑劈断,珠子胡乱滚了满地,这又作何解释?
她直接跳下地面,直奔那珠帘。
赤着的脚丫落地,眼前厢房画面犹如墨汁在水中化开,卷成另一幅画面。
艳俗的客房变成奢华的行宫,身后床榻眨眼化为王座,她身上纯白的弟子袍成了黑底金线的帝王袍。
地上红毯铺就,跪了满地朝臣,有二人押着罪犯模样的人上前,恭敬垂首。
“见过王上!此贼人该如何处置?”
那人始终低垂着头,左右看不下去,蛮横的捏着他下巴逼迫他仰头。
俊美无俦的脸,虽遍布斑驳伤痕血色,但是玉冥无疑。
尔卿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狼狈的玉冥,莫名的,心头有些兴奋,连握剑的手都不由紧了几分。
她缓缓走下台阶,踩着红毯朝玉冥迈进,目不转睛的欣赏着玉冥沾染着血污的脸。
“啧啧啧……往日那副光风霁月、风云不惊的人,怎么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她慢悠悠俯下身,学着玉冥原先对待她的样子,捏住他下巴,猛地向上一擡。
修剪的齐整莹润的指甲,嵌入他下巴肌肤中,直至掐出个红印,她眉眼弯起。
“王上,听闻此子先前对王上极为苛刻,可要杀之?”
“杀?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尔卿旋身一转,大跨步上台,坐上专属自己的宝座,居高临下俯视地上跪着的玉冥,一手撑着眉骨,笑容深邃。
“先让他舞一曲。”
看底下玉冥露出怒不可遏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情,尔卿愉悦的手指轻敲额角,“我什么时候说停,你才可以停,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你……”玉冥一张白净面皮被气的通红。
“我什么?”尔卿扬眉,“如若不服,起来反抗试试?废物……”
左右直接将玉冥架起,宫乐起,玉冥僵直不动,颇有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尔卿勾唇嗤笑,使了个眼神,左右拔刀,抵在他脖颈。
玉冥紧咬牙关,最终迫不得已,缓缓动作起来。
有侍从端着酒盏上前,尔卿慵懒惬意的拾起一盏,在指尖把玩轻绕,视线却不离玉冥身上。
看他笨拙死板的动作,她眉眼笑意加深。
“我道怀天仙君有多硬的骨头,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与我,何异?”
端着酒盏要往红唇边送去,手腕处突然剧痛传来。
衣袖滑落,露出她一截皓腕,上面戴着一只金色挂铃手镯。
传音铃?
这个时候怎么会……
【准备在幻境里过一辈子?】
玉冥讨人厌的冷漠又夹杂着几分讥诮的嗓音从传音铃中响起,将尔卿沉浸在幻境中的神思猛地拽回。
眼前景象没有分毫变化,但手中执着的一盏美酒,眨眼变成弯弯扭扭的虫子,在酒盏里蠕动。
尔卿心头一惊,手中酒杯掉落在地。
“王上?王上你怎么了?”底下人还担忧望着尔卿,情真意切,不似幻境。
【傲霜,东南角】
玉冥的法器,总不会受幻境操控。
尔卿看了眼手腕上的传音铃,无奈勾勾唇,“我知晓是幻境一场,怎么就不能等我看完艳舞再醒?”
唤醒的真不是时机啊……
尔卿嘴里喃喃念着,手上已然握紧弟子剑,灵力运起,朱唇微张,一口霜寒气息吐出,朝着东南角猛地挥落。
寒霜扑地,幻境眨眼被冻结,如同冰块碎裂。
睁眼,她又回到了客房。
方才一剑挥出,与余乐安相隔的那道墙壁坍塌一个角,砖头颤颤悠悠落下,紧接着传出一道痛苦“哎呦”声。
余乐安揉着脑袋,从墙头裂缝爬出朝这头望来,“谁啊?”
尔卿回过神来,下意识将手中剑往身后藏去。
玉冥这大魔头,这个节骨眼竟然还陷害她……
“你的幻境是什么,让你这般流连忘返,不肯出来。”
尔卿循声回头,只见玉冥坐在桌前,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举手投足矜贵气息横溢,眼神带着几分审度与危险气息,扫向尔卿。
“没、没什么,就是家里长短……”尔卿哪儿敢说实话,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幻境了吧?”
“连幻境与现实都分不清,你日后可莫要叫我师傅,我玉冥丢不起这个人。”
得,这么讨人厌的神情语气,定是真人。
还说她呢?
他不也现在才助她破除幻境?方才定然也在幻境中困住了一段时间。
“真奇怪,咱们一路都小心着,怎么还是着了道儿了?”
余乐安趴在墙壁断裂处,探出个脑袋。
尔卿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他,“余乐安,你的幻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