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了,”玉冥话音里毫不掩饰的讥嘲,“命都在我手里,就乖乖听我指挥,重新摆盘,我要银霜花形状。”
尔卿照做。
“凉了,重新烤热。”
尔卿照做。
“野菜团子凉了发硬,重做。”
尔卿照做。
……
来来回回忙活十几次,尔卿都不厌其烦。
“都按照师兄吩咐做好了。”
玉冥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手肘撑起半边身子,衣领微微敞开,慵懒中带着几分狡黠,叹息一声,“师兄我早膳已经用过了,眼下实在是没什么食欲,这早膳……赏给你吃吧,吃完,记得去解惑堂上课,我记得,今日好像是云长仙长授课?”
看着尔卿逐渐变得惊恐的脸,却又端着盘子不敢松手的样子,玉冥眉梢轻挑,望了眼外面天色。
“你现在赶过去,应当刚好赶上授课结束……还不走吗?”
得了指令,尔卿忙放下手中餐盘,边往门口跑边高声道,“今日情况特殊,午膳我稍微迟点给师兄送来!”
最后一个字传入玉冥耳廓,尔卿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
玉冥慢悠悠起身踱步迈出竹屋,手中竹扇在身前轻轻摇着,望着尔卿离去的方向,从袖中取出那支竹簪把玩。
“有些用处,便留着你吧。”
竹簪放入袖中,手中竹扇扫过全身,白袍齐整,玉冠束发,褪去了方才慵懒邪肆的模样,又变回了太阴宗那个谦恭温和的大师兄。
两指并剑,虚空一划,配剑停于地面,白靴踩上,朝赤阳峰掠去。
“师尊。”
金光殿内,一千三百六十六块金砖铺就地面,八根三人合抱金漆圆柱撑起穹顶,正前方擡头便是写着“太阴宗”三字的红底金字牌匾。
字由初代太阴宗宗主所写,铁画银钩,刚劲有力,只观其字,都能感受到一股凛冽剑气呈上。
玉冥跨过高高门槛,迈入殿中。
金线白靴,落地无声,行至中央停下,冲着牌匾下盘膝而坐的鹤发童颜的老者恭恭敬敬行了一记仙礼。
“你来了。”
老者徐徐睁开双眼,眼中一道精芒闪过,丝毫没有上年纪之人的浑浊。
“是。”玉冥颔首低头,“依照师尊吩咐,再过几日,便是弟子去加固禁地封印,特前来跟师尊说一声,玉冥届时定准时前往。”
玉阳子叹息一声,站起身朝他踱来,擡手落在他肩头。
“加固封印一事,本不该落到你头上,可惜我师兄为护百姓,被魔族暗算殒命,加固封印又极耗精力,其余几个峰上长老上了年岁,怕封印期间有所闪失,而我又需时刻盯着魔界动向,分身乏术,难为你了……”
玉冥擡手又是一记仙礼,眉眼温润,“无甚难为,师尊救我一命,太阴宗又供养我至今,也到了玉冥回报太阴宗的时候了。”
玉阳子满意欣慰的看着这个座下首徒,擡手捋须,将他引以为傲的徒儿又是一番打量。
“好啊,一晃眼你已经长成太阴宗的中流砥柱,可以依靠了。”
“师尊好好歇息,玉冥先行退下,为加固封印做准备去了。”
“好,去吧,加固封印结束之后,记得多与同龄人交流,别老一个人呆在你那青竹轩。”
跟同龄人交流?
玉冥莫名想起尔卿来,薄唇不可见的朝上勾了勾,恢复正经神色,擡手一礼。
“是,弟子定与同龄人多加交流……”
御剑腾空,整个太阴宗景色尽收眼底。
山明水秀,云雾缭绕,古刹峰上钟声嗡鸣,雄浑传千里。
玉冥白袍墨发随风起,垂眸望着雁回峰上某处,似是瞧见了什么,广袖一挥,御剑落下。
“第一堂课你便迟到!老夫因你一人讲了规矩二字!这才过几日,你又迟到!你你你、你是不是根本未将老夫放在眼里?!”
尔卿双手举着凳子,站在门前扎马步,云长仙长指着她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在太阳下映出彩虹。
“仙长莫生气,我一直是将仙长放心里的……今早迟到,实在情有可原……阿嚏!”
尔卿重重打了个喷嚏,带着浓浓鼻音继续笑呵呵说道,“昨日夜里吹了风淋了雨,有些着凉,所以睡过头了,还望仙长见谅,莫要气坏自己身子。”
“你……”云长看她黑瘦的小脸确实有些发红,不想跟她计较,哼了一声,“油嘴滑舌!生病伤痛应提前告假,并非你迟到的理由借口!倘若人人像你这般,规矩何在?!”
“是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弟子这次一定长记性……”尔卿陪着笑脸。
云长怒哼一声,“举着凳子,等人都走光了,你再放下来,否则……”
“是,仙长慢走。”
尔卿点头哈腰的目送云长走远,便开始盼着解惑堂的人赶紧走光。
她眼下双手绵软无力,这凳子实在是扛不住了。
还要给那个大魔头做午膳……她这真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啊?
“见过云长仙长。”
等等,她怎么好像听到了那个大魔头的声音?
尔卿循着声源处望去,玉冥就在不远处跟云长行礼,察觉她视线,还温文尔雅的冲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