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不同城里,夜间更冷,西门的衣服还湿着,这一吓更是凉了个通心透体,而明珰忽然贴近后背,小女孩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传过来,是她当下能感知的唯一温度。
荒郊野外,雷电交加,泥泞的夜路上,同命相连的两个女孩子相依着骑在一个花驴子上,虽然各怀心思,但双双都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了。
雷电过后就是雨,不多时便下大了,暴雨如注,西门连着数月惊弓之鸟没睡过几晚整觉,本就体虚身弱,这一番雷霆雨暴怎能消受得起,头晕脑痛,再不动手就要撑不下去了!对不起,明珰!
“雨太大了,明珰!下去找地方避一避!”
雨势着实大,她们说话得用喊的,饶是如此,明珰还是没听清。
“啊?啥?”
西门拽住缰绳,更加大声喊:“雨大!下去!”
明珰这下听见了,爬下驴子,帮忙拽住缰绳,扶老师下来。
落汤鸡一般的西门打量周边形势,想找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地形,然夜黑雨大,哪里能看得清呐,她把缰绳完全交给明珰,让她在前面牵着走,她在后面伺机下手。
只要心一狠,眼一闭,手一推,就可以打消心腹大患,不过一秒钟的事情,大不了过后她日日为明珰上香!
雷声滚滚,正到了一处沟壑险要的急弯,西门一鼓劲,伸手!
忽然间,明珰头顶处的山体扑啦啦出现滑坡,一块巨石夹杂泥土滚滚而下,西门脑中一空,下意识大喊:“明珰小心!”
箭步冲上去把明珰推开,自己身上却被重重砸到了,还好老天有眼,砸在身上的是土坷垃,而非那块巨石。
明珰回过神来,大呼着‘西门老师’,爬起来连忙看她死没死。
西门身上一疼方才醒悟,自己是要杀人的,怎么竟又救了她!悔之莫及,恼恨地推开明珰,自己刨去身上的泥土,想着起身去看驴,那头驴可是明珰姨娘明天要用的,可别被砸到,念头一起就又把自己气晕了,担心明珰被砸死就罢了,竟连驴也不忍!如此妇人之仁,怎能成就杀人之事。
明珰大呼小叫地刨她身上的土,不意力道太大,一块土坷垃刨到驴身上,驴子受疼一个擡脚,正正好踢在了老师脑袋上。
“啊耶!”
明珰一声惊叫的同时,西门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面前有两个人,朱大舅和明珰。
明珰哭得跟死了亲娘似的,喊着:“西门老师,你可算是醒了!要不是您救了我,我就没命啦!我洒了您的信,您还这样待我,简直就是我亲娘……”
西门音恨死自己了,银牙咬碎,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目光转向明珰身后的朱大舅。
原来,朱大舅发现驴子被偷,连忙跟胡同里打听,得知明珰牵驴离开,不放心便沿路一边打听一边追来了。
西门绝望,这下子更杀不掉明珰了……
明珰不知道老师一睁眼就是这个念头,还在嗷嗷哭:“西门老师,您是我亲娘……不亲姐,我猪狗不如,竟然认为您是写恐吓信的那个坏人!我才是那个没良心的,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
雨下的大,且西门头晕脑痛,这些话一句也没听清,她忍气爬起,虽然头部略疼,其他地方似乎并无大碍。
明珰说刚才她和朱大舅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避雨的山洞或山坳坳,只能硬着头皮往香山别墅赶,没多远了,都望得见灯火了。
西门惦记情书见报一事,但头晕腿软的迈不动步子,只好赧颜给朱大舅赔罪,继续借驴子上山。
朱大舅知那驴背硌得慌,脱下自己的夹袄垫上去给她坐。他这半晌追赶过来,已是落汤鸡一般,怕是那个花柳病犯了,铛铛铛敲锣一般剧烈咳嗽,西门实在不忍,叫他穿起那件袄才肯爬上驴背。
大雨如注,朱大舅牵驴,西门摇摇晃晃地骑着驴,明珰在下边一边扶着她一边踮脚替她举着那把只剩下伞骨的雨伞,三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时,身后射来两柱灯光,在拐过弯后,瞬间将‘三人一驴’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