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复如初的吴金错点点头:“宁将军的人马最先遇上呼延军,拖住了他们的大部队,燕将军随后便赶到了战场,等我们再到的时候战局已定,呼延军剩余十来万骑军撤过了冲河,燕将军命我等领各自人马继续清剿冲河以南的北契逃兵,之后有斥候发现约莫有几千散骑正往西北逃,于是我们就一路追过来了,遇上你们之前,恰好清理完这批逃兵。”
“散骑?”
一直在燕字军中历练的吴金错自是认得呼延军的甲胄装束,于是道:“应该是从君子关逃出来的草原骑军,听宁将军说这些人出了关便各自奔逃,眼下兴许散布在关外各处,并非所有草原骑军都过了冲河。”
曹十兵望向前方,轻叹了口气:“看来年关之前,有的忙活了。”
不知何时,前边那两骑变成了两人共乘一骑,从后头看,似极了一对恩爱的神仙眷侣,但近了看,那姿势简直令人羞臊。
李长安双臂环住那纤细腰肢,整个人趴在洛阳背上,脑袋枕在她的肩头,脸埋在幽香的颈间,极度惬意的叹息了口气。
洛阳挺着腰杆,被耳边的温热气息扰的极为不自在,冷声道:“李长安,你再这样,莫怪我把你踹下去。”
一脸春风得意的李长安哪儿还在乎这个,嬉皮笑脸道:“他们都喊你王妃了,就算还没成亲,咱俩亲亲搂搂抱抱也不打紧吧。”
洛阳偏头瞪眼,“谁要跟你亲……”
那张脸没变,还是英气俊秀,只是毫无人色。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沉默许久,才轻声道:“以前你为我走万里路,如今我也为你行万里,可你为何总是不等我?”
李长安轻轻握住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柔声道:“对不起,上回吓着你了。”
冰凉的触感令她心头一顿,反握住那双手,逐渐用力,“李长安,你让我来北雍,是不是来替你收尸的?”
身后半晌没有回应。
那双手的手背被她控制不住的掐出了鲜血。
然后耳边响起了李长安的温柔嗓音,“当然不是,我们李家,没有寡妇。”
李长安把她往怀里揉,“活着,我们就在清风山过一辈子,死后,我便跟你回东越,就像我爹娘一样,葬在一起。”
怀里的人儿轻轻一颤。
一颗温热水珠悄然落在手背上,洛阳嗓音带着一丝倔强的哭腔,“你有毛病啊,谁要跟你死一块儿!想得美。”
李长安边摸了摸她的脸颊,不着痕迹的帮她擦掉眼泪,边若无其事的哄道:“好好好,咱们都好好活着,等你啥时候想跟我埋一块儿了,咱们再说。”
方才还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瞬时就清冷如初,一个反手就揪住了李长安衣襟,作势要把她丢下马背。
李长安吓的眉毛都竖起来了,赶忙道:“得得得,不提了,再不提了。”
洛阳一松手,李长安又贴了上去,倒不是她不知死活,实在是没了气力,要不是洛阳暗中扶着她,其实不用丢,李长安根本坐不稳,自己就能摔下去。
也不知洛阳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你跟那个苏小竹以前去过哪些地方?”
李长安愣了一下,苏小竹?不就是你前世?
她想也没想,脱口便道:“去过很多地方啊,沂州平原,青州五陀山,荆州太学宫……”然后她猛然醒悟,急忙改口,“其实……也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塞外就没来过,冲河也没到过,天下这么大,哪能都去过……是,是吧?”
“清风山呢?”
李长安沉默了片刻,嗓音低沉了下去,“我没机会带她来北雍。”
那时李宅一夜覆灭,李长安正逃亡在外,确实没有机会。
洛阳动了动肩膀,让李长安靠的更舒适一些,轻声道:“以后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李长安嗤笑一声:“我最想去北契龙石州那座京城,想亲眼看一看那张铁王座,你也陪我去?”
洛阳莞尔一笑,“有何不可?”
坐下大马灵性十足,走的很是稳当,日照当空下褪去了些许寒意,二人一路断断续续闲谈了许多,而后李长安问起为何不见楚寒山,洛阳说在从荆州进入北雍境内途中生了些许变故,那支跑来挑衅的东关军非但没有返回驻地,反而隔着一条济水与他们两军对峙,那个名叫姜舢的女子放言不会让东越的一兵一卒踏入北雍。彼时虎口城被破的消息传来,于是楚寒山就让洛阳领着两万骑先行,自己则留在那里,以防日后落人口实。
说到最后,只剩洛阳自言自语,身后不知何时没了动静。
耳边轻微但平稳的呼吸声,令她安心不少。
之后的路程,直到回到古阳关,她都背着她,一刻不曾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