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有些心疼,有心想问问他们在强盗窝里遭遇了些什么,可这般许是揭人伤疤的话语,白芷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问。
“所谓少不更事。大抵年少时,都是如此。”白芷想了一想,却是笑道,“两年前,我也做过这样的事。”
“我自小就没见过爹娘,是叔婶把我抚养长大。”没有去看叶承瑾,白芷看着眼前的火光,低低诉说,“两年前,叔叔摔断了腿,家里别说拿不出医药费,连饭都吃不上了。为了养活这个家,弟弟跟着婶婶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干活,妹妹在家照顾着叔叔。”
“而我,当时还在长乐红叶馆里当学徒。”白芷垂下眼眸,“他们都那么辛苦那么累,而我却那么舒服。我想去赚钱,我想让他们可以不要那么累。”
“所以,我和先生告了几天假,想在镇子上找找,可以赚钱的事情。后来,我遇到一个很是和蔼可亲的大娘,听了我的故事直抹眼泪,说她有个侄子在叶家当差,可以介绍我进去当个丫鬟,一个月的工钱有一钱银子。”
“是公子所在的叶家呀,每个月还有一钱银子。”白芷轻轻叹气,“听了这两句,我就把他平日和我说的话忘了个干净,糊里糊涂的就和那大娘按了手印,跟着那大娘回了家。”
“我那时候也是傻,像我这种貌不惊人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小女孩,长乐镇里一抓一大把,买个丫鬟都要不到一两银子,何况是从外面雇来的。怎么可能每个月给一钱银子的工钱呢?”
“我认得字不多,那大娘哄着我签的,根本就不是租约,而是卖身契。”白芷闭上眼睛,声音轻到几乎要听不见,“而且是卖身为妓的卖身契。”
卖身为妓!
两年前的她,还不到十三岁,还只是那样一个瘦弱的小孩子。她只是一个无钱无势无依无靠的小孤女,被人骗着签下了这样的卖身契,接下来等待着她的,该是多么孤苦无助悲惨无依的生活呢?
叶承瑾很愤怒,然而,他只是一手攥成拳抵着下巴用力的压抑着自己,另一手轻轻抚向了白芷的肩膀,算是依靠。
白芷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叶承瑾也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她的肩膀,安静而又沉定的看着她。
那是属于白芷的过去,可他,遇见她的时间,偏偏那么晚。
“那时的我,长得虽然不算好看,但胜在生的瘦弱,个子小,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而总有那么些人,就喜欢幼女。”白芷睁开眼睛,擡头看向叶承瑾,“我遇到的那个老头,听说爱好很是变态,为了能让那些小女孩死的不要那么快,总是要先调教一些日子。”
“我运气好,进了那里只两天。”说到这儿,白芷笑了笑,“他就找到了我。”
那样的语气,叶承瑾没有丝毫怀疑的开口:“谢青葙。”
“嗯。”白芷点了头,依稀还是待在那个小小的黑房子里,长久的黑暗下,伴随着第一缕光进入眼睛的,就是那个熟悉却又带点陌生的小小少年。
那样的情境下,是谢青葙救了她。
难怪白芷会喜欢谢青葙。
只是,谢青葙年纪较白芷还小,家中更是一个亲人也无,同样的无钱无势无依无靠,如何才能救得出白芷?
叶承瑾心中有疑问,却并没有问出口。
“我说过,人人都喜欢他。”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白芷微笑着,缓缓开口,却是再次强调了一遍,“人人都喜欢他。”
人人都喜欢他。
能得到这样评价的少年,未满十三岁就能轻而易举的把签了卖身契的白芷毫发无伤的带回来的少年,仅靠着衣襟上的一片残叶就认出自己的少年,被喻馆主评价为“昆山之石”的少年,被未瞻称之为“见之欢喜”的少年。
白芷心中的那个少年。
谢青葙。
叶承瑾想,或许,他该亲自去见一见,这个唤做谢青葙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