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2 / 2)

这话一出,犹如醍醐灌顶,谢行止整个人一激灵,他忍着心头颤抖,试探道:“我刚才听见一阵铃声,许是听错了。”

闻言,梦里的傅言凉道:“师兄,你这还没喝酒就醉了,这里哪来的铃声?”

心里裂开的缝迅速延伸扩大,最终坚持不住,破碎坍塌,禁锢的记忆涌了出来。

那些他不愿发生面对的事都奔涌而来,融入他的骨血,让他在再难遗忘。

十几年的大火烧毁了一切,一夜之间,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带着傅言凉四处流浪,为了活下去舍弃尊严卑微讨好……

他遇见了了嗔,去了聚缘书院,成了一派掌门,遇见了沈清语……

此后种种,他都想起来了。

美梦终究破碎。

再次睁眼,眼前的景象化做了十几年前的烈火地狱。

他置身火海,房梁、桌椅,墙壁,一切都在燃烧。

火光冲天,熊熊大火包裹住了他,蔓延到了他的身上,烧的他好痛,一切如此真实。

真实到谢行止都分不清,他跟从前一样,失去理智地在大火里四处奔走,大声呼喊:“爹!娘!你们在哪儿?”

他穿过走廊庭院,越过池塘锦鲤,一遍遍喊着父母、师兄、好友、伯父伯母,无一人回答他。

他看见了一个又一个死去的师兄弟。

看到了傅言凉抱着他父母的尸首,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最后,他在燃着大火的桃花树下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母亲,他发疯似地冲了上去,将人抱起,眼泪不知何时落下,他模糊哽咽道:“阿娘,我长大了……我有能力保护你们了……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

他用尽全力,想将人抱起来,可是不管使多大的力都不起作用。

他明明已经长大了,有能力了,却还是像幼时一样,救不了他们。

洛灵玉如十几年前一样,神色苍白地躺在儿子怀里,虚弱道:“行止……快走……”

谢行止不信自己救不了他们,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可躺着的人变成了巍峨的山,他的力气变得渺茫。

他想将人抱起带走,可是却怎么都抱不起来,长大的他,跟幼时一样无能、无助。

见状,洛灵玉露出了一抹笑,她颤抖着从衣袖里扯出一串绿檀佛珠,小心给谢行止戴手上,竭力道:“这是阿娘……前几日找大师……给你求的佛珠……是你的生辰礼……它定会保佑你……平安长大……逢凶化吉……”

这话,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谢行止痛苦摇头:“不……阿娘,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离开了我……不要离开我……”

洛灵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上了儿子的头,温柔叮嘱道:“你要好好长大……不要……不要困于今日之祸……你要活的高兴……快活……这、这才是……”

你该有的模样。

话还没说完,洛灵玉就咽气了。

谢行止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母亲找到父亲的,在一位至亲离开后,谢行止只希望另外一位可以好好的,他不顾一切冲进了熊熊燃烧的高楼,在安放玄微鉴的地方找到了谢朝安。

谢朝安被掉落的悬梁压住,他不顾滚烫想要移开他,可现在的他就是移不开。

无力,绝望。

他一边用力,一边崩溃地哭喊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谢朝安拉住了他:“行止,不要浪费力气了,我有东西给你。”

手中灵光流转,出现了双掌大小的一面似玉非玉的八卦镜,镜身周围刻着高深繁杂的咒语,铜镜背面雕着凤凰青龙,玄武白虎,四兽齐聚,泛着光泽,神圣威严。

是玄微鉴。

这东西他自幼看着,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但细看之下,能发现少了一些碎片。

谢朝安将碎片拼成的铃铛递给谢行止:“行止,这是玄微鉴拆下炼成的,今日玄鉴阁因此招来横祸,非人之过,非物之过,是人心利欲所驱,你不要因此生恨,唤心铃你拿着,将来遇见喜欢的人就送给她。”

谢行止现在不想听这些,他着急地问道:“爹!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一声叹息,谢朝安嘱咐道:“行止,谢氏一脉世代守护玄微鉴,你带着它离开这里,不要再沾染是非。”

谢朝安用尽最后灵流将玄微鉴封印到谢行止体内,让他附耳过来,给他交代了一些事。

交代完一切后,谢朝安叮嘱了他一句“护好自己”,便没了气息。

一切的一切,都与十几年前一样,他的家,他的至亲,师兄弟,傅家都葬身火海。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还欠了傅家三条命。

谢行止失去灵魂般坐在火海中,等着炽烈的火焰淹没他,燃烧他。

沈清语被困在了另外一个阵里,这阵将她与谢行止隔开了,她眼睁睁看着谢行止幼时经历的一切,却没法帮他。

看着他清醒过来,又因为幼时的经历再次陷入执念。

沈清语急的要命,但也明白此时要冷静,越慌乱越容易出错。

梦境外的风城看着这一幕,眼里迸发出奇异的精光,写满了贪婪与渴求。

他整个人都因为激动颤抖了起来,“玄微鉴,仙门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在谢行止身上……”

他看着梦境咯咯笑了起来,十分渗人:“谢行止,想不到你居然是玄鉴阁的人,是谢家一脉,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看着梦境的状况,风城总算知道为什么沈清语当初没有死在罪魂阁里,原来是唤心铃帮她破除了迷音铃的功效。

风城眸光幽暗,叹道:“差不多了,现在该换别的玩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