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三个人聊天很随意,天南海北的聊,阮栖很少见季时屹这么放松。

就是季时屹一直给她剥虾。

阮栖刚认识人,自然插不上话,她又不是什么自来熟,只能默默的吃饭,掩饰尴尬。

但是她也吃不了别的菜,因为季时屹一边跟人聊天,一边往她碗里扔剥好的虾,一开始她还吃得挺开心的,但是隔了会儿,就不大吃得下去,可她一往旁边拨,季时屹就淡淡睨过来,阮栖就老老实实的把虾啃了。

最后她实在吃不动,找了个女服务生帮忙,尿遁了。

等人一走,顾野简直都要笑疯:“你他妈别剥了,老子认输,人姑娘都吃吐了。”

沈砚有烟瘾,等女士一走,才点了支烟:“这就是你回国死命追的那个,这姑娘哪儿特别?”

季时屹用服务生上的热毛巾擦手,慢条斯理的,他手指白而修长,骨节分明。

他想了想,清隽眉似乎真的在思考,第一个想起的是阮栖刚才小心翼翼模拉她袖子的小样儿,于是说:“特别会撒娇。”

很快又想起她说绝情话的样子,拧眉,“也特别会气人。”

这TM算什么答案。

单身狗顾野觉得他瞎几把胡说:“要按你这个标准,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估计这两样都会。”

沈砚琢磨了一下这答案,倒觉得有意思,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嗤顾野:“你懂什么!”

顾野:“.……”

他明白了,谈恋爱四舍五入,约等于中邪。

吃完饭,季时屹送阮栖回家。

阮栖是真的胃有被撑到,大概饱暖思睡意,冬日的阳光又暖和,她跟季时屹说了没几句话,就开始小鸡啄米般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季时屹看她一眼,唇角扯了扯,也没往嘉南公寓的门口开,把车停在一家中医诊所门口。

两天前,阮栖给她图片的时候,季时屹就忽然问助理周齐,这种程度的崴脚该怎么治。

周齐推荐了一家中医正骨店,说是他家七大姑八大姨有任何伤筋动骨都是这里的一位老中医,比某些大医院的所谓名医好多了。

车一停,阮栖就惊醒了,她还有点懵:“到了?”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

季时屹解开安全带:“下车。”

阮栖终于看清楚不是家门口,是中医店,大概猜到一点儿,于是拨浪鼓式摇头:“我不去。我这个都快消肿了,冰敷休息几天就好,正骨很疼的。”

季时屹可没让她做选择,顺手把她的安全带也解了:“怕疼你还崴脚?”

听听,这说法,好像她故意崴这一脚似的。

阮栖还是不想下车。

季时屹从车头过来,拉开车门,不是商量的表情:“下来。”

阮栖就不甘不愿地跟他下车。

老中医60多岁,都快退休的年纪了,阮栖以为很疼,拽着季时屹胳膊不放,把脑袋磕在他胳膊上,闭着眼睛不敢看。

季时屹嗤了一声:“出息。”

她还跟她顶嘴:“有本事你试试。”

结果刚说完,老中医就笑眯眯地说:“好了,试着走两步。”

笑死,根本就没疼过。

阮栖:“.……”

她果真走了两步,倒也不是健步如飞、完好无损,但是至少可以不用人搀扶。

非常神奇!

出去的时候季时屹自然就不搀她,阮栖走得慢点而已。

但是季时屹一点儿不照顾她还是个伤员,且是个小短腿。

她要很磕磕绊绊才能追上他,不经有些抱怨,黏糊糊的,又不敢真的发脾气:“你走慢一点嘛。”

季时屹脚步顿住,他穿简米白色外套,很修身的深色长裤,肩膀宽阔,个子高挑,果真就那么长身玉立的,等她。

午后阳光和煦,停车场内,把人的斜影拉得很长。

阮栖向着那抹高大影子缓慢靠近。

直到她自己那抹,比他矮一点的,小巧一点的黑影,依偎过去。

莫名的,阮栖忽然想起大学那一年,朋友圈里很多人喜欢拍情侣照。

那会儿她根本不敢公开季时屹,但是又很想暗戳戳的秀恩爱,于是一直试图跟季时屹一起拍一张浪漫一点的合照。

一起比心的影子成了最好的选择。

可惜季时屹不懂风情,从来不肯配合,好像她多傻似的。

阮栖忽然擡手,拽着季时屹的袖口。

地面上,两个人的黑影成了牵手的姿势。

阮栖擡头看他,很认真地说:“季时屹,你知道我脚怎么崴到的吗?”

季时屹的俊脸逆着光,阳光太刺眼了,阮栖的角度,有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季时屹没有打断她,也没又甩开她,就是要听的态度了。

于是阮栖轻轻地说:“我那天晚上,出车祸了,在半山腰的位置,车头撞上旁边的护栏,当时车速很快,踩急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翻车,我肯定会死的,我都做好这次死掉的准备了。”

“当时我就想起你,我想我可真是恨死你了,到底为什么你以前要教我飙车,你不教我飙车,我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车祸!”

“然后车子‘砰’的一下,我整个脑袋都是晕的,我想我完蛋了,我要死了,而且我一个人,路上什么车都没有,我死了可能短时间都没有人发现,说不定还有野生动物什么的蹿出来,咬我的尸体,或者,或者车体发生爆炸,我整个人烧成一块黑炭,谁都认不出来!那可太可悲了!”

“然后我又想,是我自己缠着你学飙车的,关你什么事,跟你学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我都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自在过!我又想我要是死了的话,你会知道吗?你得什么时候才知道啊?你会不会难过?你可能、也许也会难过一阵子吧。总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说不定还要流两滴眼泪,但是我都看不见,我从来没看过你流眼泪的样子……”

阮栖停顿了一下。

季时屹喉结滚动了一下,阮栖表达得有些乱,没什么重点,听上去还有有些傻里傻气,但季时屹仿佛被她攥着心脏,他要很努力的控制自己,才不让自己显得失态,嗓子有些干涩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栖就擡头望着他,她小脸迎着细碎的阳光,生动且明亮,清澈瞳仁里映着他高大的影子:“我其实已经说完了。就是……就是后来我劫后余生,惊喜也很高兴,我从车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原来我要死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啊。”

满脑子都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