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鱼鱼
隔着各自的伪装，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促地交错了几秒。
在看得见看不见的镜头下，他们彼此都没有露出丝毫异常。
“对，她就是负责幼生期污染兽场次的，叫小七。今天刚来应聘，有些地方还得你给她介绍介绍。”
名为威利特的负责人走过去，对沧粟低语几句。
很快，少年点点头，走过来和戚九夭打招呼。
“你好，我是阿月，专门负责水下表演，欢迎你的加入。”他弯着眼睛，笑容灿烂大方，微鬈的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在裸露出的白嫩肌肤上留下一片透亮的痕迹。
“你好。”戚九夭收回不动声色打量的视线。
自信明媚又漂亮的少年——完全想象不出在几个月前，这只小鲛人刚被他们救回时的可怜兮兮样子。
他们的双手彼此交握，又很快分开。
“正好我今天下午没有什么事情，带你去演出团的各个地方看一看，熟悉一下，怎么样？”
戚九夭应下，“那麻烦阿月了。”
“不麻烦。”
浓密的睫毛扇动着，沧粟带着戚九夭朝外走时，视线在她身后一连串的尾巴上停驻了几秒。
“它们既然是你带过来的，那就不用按照这边污染兽的安排。”他扭过头说，“先找间屋子扔着，回来如果你愿意，可以亲自处理。”
只是一句话，活动限制就不再局限于一个小笼子。
戚九夭余光看到什么异议都没有的负责人，不禁再次感慨这段时间沧粟的成长。
看来他们的接头人在这里打下的江山，出乎意料的非常稳固。
以先参观自己的表演场合为由，沧粟把戚九夭带到了他的工作地点。
演出团内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但好在沧粟的表演环境非常特殊。
隔着巨大的玻璃外壁，沧粟先介绍着这些不同种类的水属性污染兽，“是的，因为光线折射的缘故，观众们比较偏好看到的水下艺术效果和陆地大为不同，所以无论它们是什么类型，身上总要做些亮晶晶的或者比较飘逸的装饰。”
在镜头下讲完这样一段话，沧粟递过手发出邀请。
“光说没有直观感受，要一起下去近距离看看吗？”
戚九夭做出为难的表情，“可我不像你，水性很一般。”
“没关系。”
温凉的手指已经紧紧握了上来，同她十指相扣，“拉紧我。”
两道人影同时哗啦一声跃入水中。
在令人不适的窒息感涌来之前，一圈淡蓝色的能量涟漪般荡开，迅速掠过两人的身体，留下一抹珍珠般温润的光泽。
戚九夭咳嗽几声，发现不只是能够自如呼吸，甚至可以正常地交谈。
沧粟确定戚九夭没有任何不适应后，没有停留多久，带着她朝更深处游去。
这里供表演师穿梭的水下通道也七拐八绕的，戚九夭记着路线，跟沧粟游进一扇门内，看到一系列熟悉的陈设。
“因为需要和那些污染兽近距离相处，所以除了外面的休息间，我还主动申请了水下的。这个地方很安全，放心。”
总算避开了随处可见的监控，但沧粟却没有松开拉着她的手，反而更紧张地望着她，试探地询问：“夭夭，是你吗？”
戚九夭扩散开自己的精神力，确定周围并无异常，用自己贮存着荡惊潮的左臂碰了碰他，“如假包换的刀，你说呢？”
感受到熟悉的潮水的气息，沧粟深吸口气，忽然望着戚九夭委屈地撇嘴，呜咽着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
猝不及防被一把抱住，戚九夭一脸懵地感受着怀里的少年大声抽泣：“原来穆老师和云老师说的人就是你，真是太好了呜呜呜！我到这以来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哪里做的不好，还很害怕会在关键的地方拖大家后腿……”
他的声音小下去，看样子好像真的很可怜。
戚九夭略有呆滞。
几分钟前觉得他有所成长仿佛是她的错觉。
不过想到沧粟颠簸流离的经历，还有他原先从没做过这样的尝试，戚九夭也很快理解。
最开始连“上学”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小鲛人，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肯定也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努力。
戚九夭并未多说，自然地像原来一样揉搓他的脑袋哄着他，“不要这样想，沧粟，你已经做的很棒了，如果不是你先来探路，给我们的课业开了一个好头，我和同学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地得到机会进来。”
“你、你猜到了？”
怀抱里的声音有些闷，少年没敢乱动，只小心地露出两只眼睛，小动物一样瞅着她。
上一个表演师席位的突然空缺，当然也和他的操作脱不开干系，只不过沧粟现在很担心，在猜到自己的做法后，戚九夭会不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当然很容易猜到，看来穆老师选择你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戚九夭拍他脑袋，笑容温和，“沧粟，你很优秀。”
得到夸奖，他在戚九夭的怀抱中微微仰起头，纤长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看起来有一种易碎的美。
“不，我还有好多地方做的不好，我要你带着我，我只想听你的话，你的指令。”少年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绵软，好像又回到当初小鲛人的那种感觉。
“可以吗？”
不要觉得他很厉害。
不要远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