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视的萌芽
“说吧，你这一次来到圣山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神王殿内，宙斯高高在上地端坐在神王宝座之上，一边俯视着下方的柔弱女神，询问着她的来意。
“噢！宙斯——”
时隔多年，终于再次见到自己魂牵梦萦的男神，迈亚百感交集，这会儿不由红了眼眶，同时抽抽噎噎道：“有关于赫尔墨斯的事情，呜呜呜，我已经听说了，我没有教好我的儿子，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这全都是我的错误，我希望……”
“够了！”宙斯没等迈亚的碎碎念说完，直接大手一挥打断了她，“不管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情，那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是为了赫尔墨斯而来的话，那你可以走了。”
对于迈亚，宙斯可以说是已经无感。
但赫尔墨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他宠着的儿子！
就算宙斯之前是想给赫尔墨斯一点“教训”，可这会儿他已经打算原谅赫尔墨斯了，所以自然绝不容许旁人来说赫尔墨斯不好。
宙斯的双标还是一如既往可怕。
“我……”
迈亚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番真情告白居然会被宙斯当众驳斥，这会儿张了张嘴，直接涨红了脸，“我还有别的事情！”
她虽然感觉非常难受，不过到底没有忽略宙斯方才的话，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再提赫尔墨斯，估计接下来等待着她的就是被神王扫地出门，这会儿愣是不敢再说半个有关于赫尔墨斯的话。
“说吧。”
宙斯皱着眉头，语气非常不耐烦。
“我知道你想通过降雨的方式来清洗大地上的那些残存种族，虽然他拒绝……”迈亚的话刚说到一半，结果就收到了宙斯恐怖的眼神刀警告，于是半道硬生生把那半截话给憋了回去，转而说道：“我是风雨女神，我愿意辅佐你来完成这件事情！”
在说这话的时候，迈亚心中的恐惧消失，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为爱而努力的由衷幸福。
怎么说呢，若是宙斯还处于喜欢这个类型女神的时候，面对迈亚的这一番真情告白，他或许会感到感动。
但很可惜，过了这么多年，神王的胃口早就已经进行了多轮大变换。
卖药的话不仅无法让宙斯感到感动，反而还激起了他的不悦。
一会儿听说赫尔墨斯被自己“厌弃”，一会儿又“知道”自己想清理大地，这迈亚的消息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灵通呢？
宙斯本来就是个怀疑心非常深重的男神，如今对迈亚已经有了成见，再看这个女神，他就觉得哪都是问题。
想归想，表面上，宙斯忽然间神情柔和了下来，似乎真的是因为迈亚的这一番话而感到感动，“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而去用雨水淹没大地？”
“当然啦！”迈亚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直爱着你呢，只要是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完成！”
“那你可知道肆意残害大地生灵会面临法则予以的惩戒？”
面带微笑说出这番话，宙斯见对方一愣，继续笑着说：“也许你不知道惩罚是什么，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首先，你的神位会被打落，你的权柄将会被剥夺，而失去了神明身份的你——会有什么下场呢？”
宙斯明明是用带笑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可这话落入迈亚的耳朵里，瞬间就让她背后布满了冷汗。
失去神明身份，那不就意味着将会重新变回那个人人可欺的宁芙仙女？
不、不对，宁芙仙女就算长生不老也不过只有近千年的寿命，而如今的她早已超过了这个年纪！
换句话说，一旦被法则剥夺神明的位置，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
“明白了吗？”
看着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的迈亚，宙斯确信这个拎不清的家伙已经听明白了自己说的话，于是将方才的问题重申了一遍，“即便如此，你也不惜为我染上无数生灵的鲜血？哪怕你会因此失去神明的身份，就此堕入无尽的冥土，你也丝毫不后悔？”
“我……”迈亚脸色无比苍白，说话的声音更是比蚊子还小。
“我并没有在强迫你哦。”
宙斯似乎很欣赏迈亚的反应，这会儿故意说道：“毕竟整个世界喜欢我的女神多了去了，其中可不乏愿意为我奉献一切的存在呢。”
“我愿意！”
似乎是被宙斯给刺激到了，迈亚忽然用力吼出了这句话：“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只有我才是真正最爱你的！”
“哦，是吗？”
宙斯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无比嘲讽，“可是你配吗？我是神王，神族之王，世界的统治者、天界的支配者、奥林波斯的众神之父，而你，你又是什么？你也敢配说爱我？”
宙斯的声音不大，说到最后更是宛如情人一般的耳边呢喃细语。
可这番话传到迈亚的耳朵里，却是比刀子还要锐利。
直接让这位女神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宙斯，你当年说过你很喜欢我的！”
迈亚颤抖着手指向面前薄情的神王，才说完一句话，她便泣不成声，“我全都是为了你呀！”
“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宙斯摆了摆手，而后非常冷漠地道：“我当初确实是看上你了，可你与我在一起，不就是想让我赐予你神明般地位与权柄吗？在这一点上，你早就已经如愿以偿，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了，那可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宙斯可没忘记迈亚先前和普罗米修斯暗中联系。
这一行为在宙斯看来，就是对自己的大背叛！
他一直都很双标，可以厌弃旁人，随手就扔到一边不理，可若是别人这么做，那无疑就犯了宙斯的大忌。
很显然，迈亚和普罗米修斯有联系，对于宙斯来说也是不能容忍的大罪！
除此之外，当初因为普罗米修斯的“主动出击”，宙斯甚至还把赫尔墨斯给流放到了大地之上。
这件事情完全是他迁怒所至，可这会儿也被宙斯塞到了迈亚头上。
种种事件加在一起，宙斯就无法继续容忍这个家伙，于是直接挥手招来了一团雷球，“你是打算自己滚下圣山，还是想让我就在这里将你轰成灰？”
迈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下圣山的。
面对宙斯那冷漠至极的嘲讽，她只觉得自己已经遍体鳞伤。
原来，那些曾经的柔情与爱恋早就已经随风消逝了呀。
宙斯丝毫没有把曾经的往事放在心里，甚至连记都记不住。
沉浸在过往无法自拔的，从始至终就只有自己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迈亚只觉得心碎欲绝。
这一刻，她选择性忽略了宙斯先前的那些有理指责。
迈亚觉得自己是这一场恋爱中的失败者，同时也是受伤者。
她不敢迁怒宙斯，也不敢去找对方再讨要什么说法。
思来想去，迈亚就觉得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中赫尔墨斯也有着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可是她儿子，如果赫尔墨斯足够贴心，在圣山的这段时间，他只需要经常在宙斯面前提提自己这个做母神的。
以神王当年宠爱赫尔墨斯的程度，宙斯绝对不会忽视赫尔墨斯的话，那么与之相对的就会想到自己，也会记得自己的好！
不得不说，此时的风雨女神已经陷入了有些魔怔的状态。
“赫尔墨斯，都怪你……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回圣山的！”
失魂落魄地走下奥林波斯，迈亚不知道自己将要何去何从，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宙斯和赫尔墨斯的画面，一边喃喃自语着对赫尔墨斯进行控诉，时而又抱怨宙斯的无情无义。
殊不知，她这些言行都被旁人看在眼里，并且一个针对着她的“阴谋”也正在被编织。
“哎哟，这是谁呀？哦，原来是风雨女神啊！”
正当迈亚跌跌撞撞走向大地时，三个妖娆的女神忽然凭空降临，其中看着年长一些的女神笑眯眯地道：“我们听到了你心中的怨恨，想要复仇吗？想要将自己身上所受到的苦楚全都化为泡影反击给那些伤害你的人吗？向我们祈祷吧，向我们祈求吧！将你内心的怒火展现出来，我们会帮你达成心愿的！”
复仇女神厄里倪厄斯！
见到这三位女神，原本还沉浸在哀伤之中的风雨女神陡然一惊。
她虽然在神界人微言轻，不过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阿勒克图、墨纪拉和提希丰这三位女神被称为复仇三女神，是掌管报应的存在。
难道她们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愤怒，所以才会闻讯而至？
“怎么样，要不要向我们祈祷呀？”
仿佛看出了迈亚心中的动摇和迟疑，阿勒克图脸上笑意更甚，那诱惑的语气仿佛是引人坠入深渊的恶魔在其耳边喃喃自语。
“欧律诺墨，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洋神殿中，看着去而复返的女儿，海洋女神泰西斯有些奇怪。
她先前感到远处的海域传来一阵波动，猜出是有神明在激战，当时还有些担心女儿是不是遭遇危险，但看着寄托有欧律诺墨一道神念的宝瓶神器没有任何异状，泰西斯随即便将担忧放下。
没想到没过多久，被她所惦记着的欧律诺墨居然回来了！
“母神，我在去幽冥的路上和斯提克斯联系了一下，她说雅典娜目前正处于困顿之中，尼姬先前也因为保护雅典娜而被赫拉打伤，碰巧医药之神阿波罗不在圣山之上，所以斯提克斯想让我求取一瓶初始之水帮她带去，而作为交换，她会帮助我们重新联系上雅典娜的。”
面对海洋女神，欧律诺墨语气平常，只说自己先前已经联系过了斯提克斯。
因为赫尔墨斯给她植入了虚假的记忆，在那记忆之中，欧律诺墨就是这么干的，因此她本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你联系过斯提克斯吗？”
这番话让泰西斯眉头一皱，可是她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经与我们这一系断了往来了吗？
当年因为选择追随宙斯，斯提克斯遭到大洋神俄刻阿诺斯一番怒斥，而后面对父神的要求，斯提克斯选择了拒绝，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如果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联系上斯提克斯，她们也不至于要再派一个女儿千里迢迢赶到幽冥去找对方了。
“我本来也是打算亲自去幽冥看看的，但是走到一半，我忽然想起我有一块当年斯提克斯送给我的宝石，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往宝石里面注入了神力，结果居然真的联系上了斯提克斯……”
泰西斯的质疑让欧律诺墨皱起了眉头。
赫尔墨斯所编织的记忆虽然非常根深蒂固，可毕竟只有一小部分，超出了那一片范畴的记忆本身并不存在，所以就只能依靠欧律诺墨自己下意识去补全，想着想着，她就觉得非常头疼。
“她说是要初始之水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泰西斯虽然质疑斯提克斯忽然转变的态度，可对于欧律诺墨，她没什么怀疑。
“是的。”欧律诺墨点点头，“尼姬被赫拉打伤，雅典娜想尽了法子都没有办法治愈她的伤势，只能找到斯提克斯，她们一番讨论之后得出结论，只有用初始之水清洗伤口，才能够让尼姬恢复正常。”
为了让欧律诺墨，能够顺利要到神水，赫尔墨斯自然是为其准备了一套“正当理由”。
首先这东西是斯提克斯目前急需的，而其又是大洋神这一脉所有，所以将宝物给了对方，不仅能修复双方的关系，同时也可再度将女儿拉拢回来，这便是利诱——
除此之外，用胜利女神尼姬受伤作为借口，从而使其母神斯蒂克斯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至于把锅甩到赫拉头上，那就要更不惹人生疑了。
毕竟赫拉脾气不好，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而雅典娜因为水文女神墨提斯的缘故，与赫拉的关系往往处于既好又坏的状态。
有时候能看见这两位女神好的宛如闺蜜一般吃下午茶，甚至在大地闲逛，而有时候又会因为一些利益冲突导致两位女神兵戎相见。
在这样的前提下，赫拉会动手打伤雅典娜的属神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唉，赫拉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坏。”
果然，听完女儿的解释，年老的海神叹了一口气。
她也曾经抚养过赫拉一段日子，自然知道对方的性格。
想当初要不是因为赫拉过来一番哭诉，她也不至于对赫尔墨斯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动手，甚至之后还被宙斯作为借口对海界施展报复。
“所以母神这里还有初始之水吗？”
“还有一点。”
泰西斯点了点头，擡手一点，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瓶凭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随后飞到了欧律诺墨手中，“这是我早年积攒下来的一部分初始之水，虽然数量不多，但修复尼姬的伤口应该已经够用了，实在不行……到时再说吧，你先把这东西给斯提克斯带过去，另外记得让她赶紧通知雅典娜来一趟海界，你父神有事情要找她。”
“好。”
将水晶瓶收起，欧律诺墨表示明白，刚准备转身走出神殿，却又被泰西斯给叫住了。
“先别急着走。”
将女儿叫住，泰西斯擡手一握，一束海水凝结成了一枚海蓝色的菱形宝石，“将这宝石带给斯提克斯，回头让她直接用这个与我联系吧！”
“我明白了。”
欧律诺墨再次颔首，眼见自家母神这一次没有再叫住自己，于是便缓步走出了神殿。
“看来，成功了！”
海底洞窟中，原本一直透过欧律诺墨视角关注着她的德墨忒尔眼见初始之水顺利到手，整个人瞬间激动了起来，“赫尔墨斯快准备！”
“殿下先别着急。”
出乎德墨忒尔的意料，赫尔墨斯此时显得一点也不高兴，反而神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
喜悦之情退去大半，德墨忒尔瞧着赫尔墨斯的神色，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殿下不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些过于顺利？”
眼见德墨忒尔面露茫然之色，赫尔墨斯叹了一口气，“我们被发现了。”
“什么？”
德墨忒尔闻言一愣，“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她全程都紧紧盯着欧律诺墨，也没有放过泰西斯的神情变化。
在德墨忒尔看来，泰西斯无疑是相信了女儿所说的话，甚至就连初始之水都已经交给了她。
为何赫尔墨斯会说自己等人被发现了？
“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从殿下方才所言来看，应该是在泰西斯询问欧律诺墨为何要忽然联系斯提克斯的时候，她心中便已经有了怀疑……”
因为先前的神力符文被德墨忒尔融入了自己的神血与神念，所以农业女神可以通过欧律诺墨的视角来关注事情发展的过程。
赫尔墨斯并没有参与其中，对整件事情的了解全都依靠德墨忒尔的叙述。
当德墨忒尔说泰西斯又交给了欧律诺墨一枚神力宝石的时候，赫尔墨斯就知道不妙了。
的确，欧律诺墨在回答泰西斯自己联系斯提克斯的时候，那番语气并不能说是很顺畅。
或者说，理由虽然有，但却并不足够充分。
以海洋女神的眼光与阅历，她或许已经看出了端倪。
所以面对去而复返的女儿，一开始先不动声色顺从欧律诺墨的话，而后又将宝石交给欧律诺墨，在这背后，打的就是引蛇出洞的主意吧？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听完赫尔墨斯的分析，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德墨忒尔如同被人倒了一桶冰水，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随即便陷入了忧虑。
若是在平时，她也不会畏惧泰西斯。
可这里是海洋，泰西斯也并非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