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成人之美(2 / 2)

立刻有人附和道,正是正是,那个沈大人倾慕何素因很多年了,我就见过他拿着一束不知哪里采的野花在宫道上等何素因,被她看也不看就扔了。你想啊,何家是王亲国戚,她怎么会看得上沈素祯这样的土包子。

众人掩嘴而笑,方才的紧张气氛在八卦交谈中得到有效舒缓。

有人唏嘘,沈素祯虽然出身贫寒,但此人颇有才学又专情,哪像长乐城中那些轻浮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三妻四妾的,若得沈这样的男子为伴,日子虽清苦些却得个真心实意。只可惜,两人着实无缘。

其余几人闻言,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下来。

隔日,何御史在朝堂上向王上当众敬献了先王留下的传国玉玺,一时震惊朝野。

*

长乐城郊的荒林中,青帷马车缓缓地停下了下来,赶车的房赟拉住了缰绳。

沈素祯背着包袱率先从车厢内出来,他跳下车后,弯腰摆好脚踏,忙搀扶着何素因下车,两人都穿着粗布麻衣、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

素因刚立定,才看到不远处停着一部相同的马车,车旁站在一个静静等候着的,拢在天青色披风中的熟悉身影。

她眼眶一热,把手中的小布包扔给沈素祯就快步奔了过去,跑到面前一把抱住雪若。

雪若微笑着回抱她,欣慰道:“你们都平安出来了就好。”

那日她去御史府时交给素因一包迷药,让素因当日深夜将门口的守卫迷晕。

她带着房赟躲在暗处接应,见素因得手后便成功将她带离了御史府,暂时藏身在左子衿的医馆里。

回宫后,她将这一切向允轩和盘托出,允轩震惊之余,仔细权衡之后,接受了她的提议。

雪若说,你既然要的只是传国玉玺,对素因姐姐无意,不如成全他们吧。

想到素因竟然为了沈素祯而舍弃自己与后位,让允轩心中说不出的恼火,又无法理解素因怎会忽然变心。

但看在玉玺的份上,他便不计较这些了。

他隔日即将何御史招进宫,假意不知素因已经逃走,神态自若地与舅舅商量迎娶之事。

何御史面如死灰地跪下请求宽恕,说自己有罪没有看住素因,让她逃出府去了,现在正派人满城寻找。

允轩拍案大怒,立即让廷尉绑了何御史,怒斥他先投靠世子,见利忘义,如今要女儿嫁进宫却把人弄丢了,欺君罔上,两罪并罚绝不轻饶。

何御史汗出如浆,吓得浑身抖得筛糠一般,不停地磕头求饶,终于松口说愿意奉上传国玉玺以示忠心。

一切都按照雪若设计的在进行。

允轩这才缓缓熄了雷霆之怒,走下王座亲自扶起舅舅,痛惜道:“可惜孤痛失了一位贤德的王后啊。”

雪若目光扫到素因身后拎着两个包袱,和忙不叠跟上来沈素祯,弯着眼角笑道:“沈大人,素因姐姐从此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哦。”

素因听到后,含羞低头,两颊微红。

沈素祯诚惶诚恐,拱手欠身,认真道:“殿下再造大恩,沈某没齿难忘。素因是我此生至爱,必当倾尽全力爱她护她一生一世。”

说罢,目光温柔深沉地看向素因。

素因也回望着他,与他眼神交融,笑容中漾着甜美的波光。

见到这一幕,雪若深感欣慰,她向站在沈身后的房赟使了个眼色,房赟立刻从怀着取出早准备好的一叠银票交给沈素祯。

沈素祯揣着银票有些不知所措,无助地看向素因。

素因一看,立马拿过银票还给雪若,过意不去道:“殿下,我们不能再受你恩惠了。我们都已经想好了,今后他可以卖字画,我可以做些针绣活儿赚钱,养活我们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雪若将银票塞进她手中,声音温婉轻柔如春水流过:“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就算你们二人能自食其力,也难免有捉襟见肘之时,这些银钱可以让你们过上富足安乐的日子,无须为五斗米折腰。”

素因眼眶发红,哽咽谢过,临别时拉着沈素祯要再行大礼,被雪若拉住坚持不许。

“素因姐姐,一定要幸福啊。”她含泪笑着祝福。

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她吸了吸发红的鼻子,眨着眼看向如洗的碧空,一时心情舒畅无比。

*

回宫时他们避开了热闹的主街,改走偏僻的小路,不想清冷的街道旁突然蹿出一个人来,这人冲到了马车前方,吓得房赟猛然拉住缰绳。

雪若在轿内被急刹车震得险些从座位上摔下来,听得房赟叱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要命了?你找死啊!”

那人却对着车厢屈身一礼,不紧不慢道:“容某见过昭月公主殿下。”

雪若心内一惊,忙掀起车帘查看,见马车前方跪着的一个身穿布衫的男子,果然是被贬为庶人的容绪。

她扫了容绪一眼,秀眉微蹙,淡然道:“许久不见,容大人找本宫有何贵干?”

允轩登基后对原世子派系人等进行了大清洗,容绪当日为世子撰写登基诏书,本是罪魁祸首。但因他娶了静乐郡主,夏州向来刑不上王族,因此只能将他撤职,查封了郡主府,与贬为庶人的静乐一起赶了出去。

这两夫妻被贬为庶人后就消失在人海中了,不想今日容绪却突然出现了。

容绪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地擡起头,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容某深知罪孽深重,不敢叨唠公主殿下,但念及上官大人的冤情....”

听他蓦然提到上官逸,雪若神色肃然,冷声道:“这与容大人有何相干。”

容绪面上露出惭愧的表情,恭敬回道:“容某那时与上官大人虽都效命与前罪王,但上官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如今却落得叛国被诛的下场,容某着实为他不平。”

心中伤口被骤然揭开,雪若有一瞬间的失神,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

容绪说的话显然都是顺着她的心意而来,他与上官逸从无交情可言,且上官逸向来觉得他人品恶臭,从未瞧得起他过,如今这一番猫哭耗子所为何来?

她回过神来,掏出一方丝帕,细白的手指轻抚帕子上的刺绣图案,似笑非笑道:“容大人今日特意在此等候本宫,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的话吗?”

容绪一愣,旋即痛心疾首道:“容某知晓殿下与上官大人情深....”

“与你何干?!”雪若面若寒霜地打断他,不愿再与他多耽搁,吩咐房赟:“走吧,我们回宫。”

“在下这里有上官大人的手迹,特留存敬献给公主殿下!”容绪手上突然出现一叠纸笺,他将这叠纸高举过头顶,大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