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才的梦境中,他不是被她视而不见,就是将死在她怀里,这恶梦中的一切都让他心有余悸,无法抽离。
而眼前,她还好端端地在眼前,与他同处一室,同吃同住,能对着他鲜活地笑,做着甜甜的美梦。
他觉得十分欣慰。
哪怕她心中的人不是他,能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陪着她。
他很满足。
一轮孤月挂着深紫色的天幕,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又躺回了地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他不敢再睡过去,生怕继续延续那悲伤的梦魇。
岂料物极必反,他再次睡着后,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暧昧香艳的美梦。
简陋朴素的卧房内,烛光摇曳,红帐低垂。
臂弯中的人儿脸颊绯红,缓缓擡起黑亮的眼眸,波光潋滟又含羞带怯地望着他,粉面含春,樱唇微张,诱惑如暗夜玫瑰,纯洁如高山白雪。
他情动难抑,倏忽翻身起来,手肘支着床,自上而下凝视身下人儿片刻,深深地吻了下去…..
两人十指相扣,长发交叠纠缠在一起,一滴汗从他额间缓缓而下,落在她弧度美好的锁骨边。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的鼻尖充斥着她身上的幽香,触手怀抱尽是令人销魂的温香软玉。
吻过柔软如花瓣的唇时,他无法克制地想要与她一起沉沦,把她揉碎了锲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他细致地吻过她的眉毛、眼睛、下巴和锁骨,她的双手紧扣住他的肩膀,指甲因为过分紧张掐进了肩头的肌肤。
“别……”未完全出口的话化作一声破碎的叹息,她有些害怕。
他停下动作,低头凝望她,发现她垂着眼帘,睫毛湿漉漉的,玉白的脸上一颗泪痣明灭诱人。
“不要怕....”他无限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眉心和泪痣,“有我在。”
握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簌簌发抖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交扣。
“嗯..”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没有再拒绝,鼓起勇气擡眸看她,眸光洌滟如春水,七分迷离三分惊惶,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他心中已是野火燎原,铺天盖地,难以阻挡。
意乱神迷中,忽听她在耳边急促地低唤了一声:“阿晔…”
他骤然一僵,停下了动作,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有什么东西从天灵盖直直灌入,冰冷又火热,既熟悉又陌生。
一阵天旋地转,他伸手扶住太阳xue,他是谁?他在哪里?
心头压抑着坠铅般难以言诉的沉重情绪,说不清是悲伤、彷徨、孤寂,还是喜悦…….
脸上忽然挨了一巴掌。
*
随着开门声响起,桌上的烛火摇动了一下,有人走进了密室,带着淡淡的药香。
大巫师阖着眼,盘腿坐在一座神像前,听到声响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是谁,连眼皮都没有擡,“你终于现身了,果然还是没忍住啊,”他淡淡开口,烟熏般的嗓音比他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你插手我的事情,难道就不怕暴露身份?”
白发老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声音痛惜,“你住手吧,这样也是徒劳,你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的。”
大巫师蓦然睁眼,目光凶狠,“你怎么知道我这次还会失败,窥灵镜已经让他们锁定了彼此,神的诅咒马上就要降临了。”
他擡头看向上方虚无之处,伸开开双臂,露出疯狂的笑容:“他们爱的越深,离死亡和分离就越近,他们会世世纠缠,遍尝猜忌、悔恨、孤独和肝肠寸断,历经万苦千辛却不得善终哈哈哈。”
“你居然找到了窥灵镜,这不是你能操控的东西!”老者用无可救药的目光看着他,怒斥道:“窥灵镜逆转时空,他二人彼此的记忆已经发生了时空错乱,你这样做有违天道,就不怕被反噬吗?”
窥灵镜的神秘力量可以让人看到过去和未来发生的事情,潜意识中未察觉的可怕意识,甚至可以摧毁正常人的神志,这样逆天的邪物只在夷族秘术中存在,一旦现世必将掀起轩然大波。
“反噬?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是怎么挣扎过来的?”大巫师叫嚣着,近乎歇斯底里,“反噬又怎样,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就算挫骨扬灰,我也在所不惜!”
“你不会如愿的。”老者缓缓地说,语气坚定。
*
这巴掌不是很重,不过还是把苏辰给打醒了。
与其说是巴掌,不如说是在轻拍他的脸,他被拍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啪啪啪”后面又挨了两三下。
屋内阳光大盛,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来。
金色的光芒中,方才在身下的雪若不知何时爬了起来。
她浑身金光地坐在那里,像一尊佛一样,正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俯视着他。
苏辰吓得一激灵,倏忽弹坐起来,两人的额头差点就撞到一起,幸好雪若往后躲了一下。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最后一个梦里,不想她已经穿上衣服,而且穿得端端正正,连发髻都梳的整齐。
雪若被他的反应惊到了,瞪圆眼睛,看他片刻,歪着头凑上去,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中邪了?”
苏辰机械地向后挪了挪,怔然望着她,脑子里不可遏制地浮现方才梦中场景。
“苏辰,苏辰。”见他不答话,她又唤了两声。
他垂下漆黑柔软的眼眸,内心觉得十分羞耻,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她。
低下头看着起伏的被子,隐约感觉,恼羞成怒道:“你…干嘛打我?”
雪若正半跪坐在铺盖的一角上,闻言一怔,无辜辩解:“谁打你了?方才见你梦中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叫你几声都不醒…..”
“别说了……”苏辰粗声打断,闭上眼睛,神色窘迫难当。
过了一会儿,他才平静了一点,黯哑道:“我没事。”
虽然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坦然自若,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雪若点头,欣慰道:“嗯,方才替你把了下脉,确实没什么问题,”
这人的起床气怎么这么厉害?见苏辰黑着脸,她在心中嘀咕,忍不住问道:“不是说好今日要早起去城中勘察,怎么你倒睡起懒觉来了?”
苏辰没有答话,一贯苍白的脸竟有些微红,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只手护住身上的被子,好像生怕被谁抢了去似的。
他这是犯什么病?雪若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