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风仰起头,眯着眼笑道:“三殿下有我守护自然很好,怎敢劳五王子殿下费心!”
莫轻寒再后面忍不住道:“你不要一口一个五王子殿下挤兑人了,如果不是上官逸安排镇北军和骁骑营来救驾,你们三殿下现在还在北魏人手里....”
“住口。”上官逸打断他,对傅临风道:“既然三殿下安然无恙,我们也放心了,这里交给傅将军,告辞!”
他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吩咐:“元裴,你留在这里护卫。”
元裴迟疑着点头答应,上官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如释重负地对他笑了笑,就带着莫轻寒快步离开了。
傅临风望着上官逸离开的背影,眼中有着笃定的狠厉。
“你刚才为何不让我说,傅临风那个混蛋定会把功劳全揽自己身上,太不要脸了!”莫轻寒一路骂骂咧咧。
“你说了他就不会这样做了吗?”上官逸边走边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何必逞口头之快,就算都是他的功劳也罢。这些事情,今后都与我无关了。”
见莫轻寒还有些不服气,他又道:“趁他们胶着之际,我们尽快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北魏的大军终于抵不过夏州精锐的进攻,符凌止和吴渡带着残余的兵马弃营而逃,夏州的将士们开始清理战场。
上官逸换掉了身上沉重的盔甲,只穿了一身轻简的便服,带着莫轻寒骑马从营帐后面偏僻的小路离开。
他在离去时拉住了缰绳,长久地回望,目光穿过晨曦的薄雾,停留在众多军帐中极其不起眼的一顶。
那是雪若住的营帐。
莫轻寒知他已病入膏肓,此去就算找到鬼神医,也未知是否一定能有救,如果,他再也回不来了,这便是最后一眼看向心爱人所在的方向了。
想到这里,不觉悲从中来,轻声问道:“要不要……去跟齐雪若告个别……把实情告诉她……”
“不必了。”上官逸很快回答,收回目光,调整了下缰绳,侧头吩咐:“走吧……”
说罢,扬鞭疾驰离去,莫轻寒连忙紧跟其后。
刚走了半柱□□夫,路边草丛中陡然冒出了百来个夏州军士,他们好像早就埋伏在这里等着他们,个个都手持明晃晃的长刀刀。
上官逸勒住缰绳,冷冷地扫了一眼这些人,他们应该都是傅临风的征西营里的人。
莫轻寒在一旁吼道:“你们干什么?敢拦上官大人的路?”
为首的将领嗤笑道:“什么上官大人?这人分明就是北魏的间谍,兄弟们,捉拿逆贼上官逸和其同党!”
莫轻寒大喊道:“谁给你们的狗胆?镇北和骁骑两军都在那边呢,你们试试看!”
那将领似乎被他的话一震,略有退缩,就听身后有人朗声道:“三殿下有令,上官逸实乃北魏奸细,罪无可赦,给我立即拿下!”
众人向后一看,傅临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身后站了好几个征西军的将领。
元裴闻声带着几个亲卫奔过来,他听到了傅临风的话,怒不可遏道:“傅将军,分明是上官大人安排的镇北军和骁骑营两万大军前来救援,你昨日才带着征西军的百来残部出现,如何现在全变成了你们的功劳...”
傅临风寒声打断:“住嘴!镇北军和骁骑营都是三殿下精心安排,这个人冒名上官逸,潜伏在夏州朝堂,欺上瞒下,搅乱朝局,又企图以三殿下为质向北魏通奸卖国,如此滔天大罪,难道拿他不得?”
上官逸冷笑,他预料到傅临风的无耻,却没有预料到他无耻的程度。
无论如何,是他将傅临风和齐允轩从卑兹罕大牢里救了出来,没想到他们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他寒声道:“不必多费口舌,有本事便来拿我。”说罢,扬手拔出腰间长剑。
莫轻寒马上拔刀相向,元裴立刻持剑挡在他们面前。
傅临风微笑,恶狠狠道:“元将军,你现在与他们划清界限还来得及,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不必考虑,大人待我恩重如山,与大人为敌就是与我元裴为敌!来吧!”元裴断然回答,持剑对抗。
上官逸心中微热,不觉侧头看了他一眼。
傅临风笑意渐冷:“那就不要怪我了!”
他猛一挥手,“上!”
他身后的将士互相看着,又看看上官逸,他们都知道上官逸的剑术天下无双,又慑于他在军中的威严,都有几分迟疑不敢抢先进攻。
傅临风见状气恼不已,大吼了一声:“还等什么?想抗旨吗?”
这些军士无奈硬着头皮冲上去,元裴和莫轻寒毫不犹豫地拔出武器与他们打在一起。
上官逸纵马过来,弯腰俯身,手腕轻翻处,一道银光快速划过,一排军士齐齐倒下。
几柄长刀从他身后刺来,他回身正要抵挡,猝然神色剧变,皱眉捂住胸口。
只觉身体毫无征兆地一僵,浑身的内力忽如入海泥牛一般消散殆尽,一时间竟然半分力气也没有,连剑都无法提起了,砍过来的长刀堪堪就要将他劈碎。
在场的所有人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上官逸的长剑脱手而出,战马受惊扬起前蹄,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马上栽了下来,直直地摔在地上,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上官逸!”莫轻寒大喊了一声,忙跳下马扑过去护住他,元裴马上挡在两人面前,替他们拦下扑上来的军士。
莫轻寒见上官逸浑身无力,喘息不停,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寒症发了?”
上官逸唇角流下血线,虚弱摇头,断断续续道:“是雪若....的酒...”
“她给你下药了?”莫轻寒惊痛,恨声道:“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傅临风见上官逸不战而摔马,又惊又喜,命令军士们立刻将他们捉起来,那些军士见只有元裴一人顽抗,一个个牟足了劲往前冲。
忽然,上官逸挣扎地举起一只手,对着傅临风竭力高声道:“住手,我....有话说。”
傅临风挥手示意,军士们齐齐止了厮杀,元裴诧异回头,见上官逸费力地坐起来,莫轻寒小心地扶着他。
上官逸望着傅临风,神色平静,“你们要抓的只是我,勾结北魏,陷害三殿下的也是我....莫轻寒与此事无关,把他放了...元裴救驾有功,功过相抵,让他....继续为三殿下效力吧。”
他喘息道:“傅临风,你若答应这两个条件,我便任你处置。”
*
天蒙蒙亮的时候,蓄势待发了几日的鹅毛大雪终于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漫山遍野都被积雪覆盖。
不消多时,原本鲜血满地的战场被铺上一层细纱织就的白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雪若掀开门帘,在房赟的陪同下走出了营帐。
正如傅临风信中所说,他果然带领兵马来救援了,竟然还打败了北魏的王军。
昨夜战火燃起后不久,她就听到军帐外传来砍杀之声,门口的北魏守卫很快被干净利落地清除掉。
几名精悍的夏州士兵进帐来将她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他们几乎寸步不离,不让任何敌人冲进帐来,直到北魏大军弃甲而逃后,他们将雪若交给前来援助的房赟后才离开。
一队队北魏的俘虏被押着从营地中央穿过,只隔了一夜,门外的士兵就全换成了夏州的兵马,雪若擡头望着漫天飞雪,一时心绪纷繁难平,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群人吸引着,是士兵们围着一个木桩看热闹。
那木桩上捆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天寒地冻,被绑在风雪中的那人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他的头微微下垂,两只手伸直被分别绑在横木的两头,双脚被数圈手腕粗的麻绳固定在竖桩上。
他虽然被绑得严实,确不似其他俘虏那般颓丧,只是淡淡垂着眸,神情憔悴且疲惫,身上却有一种凛然之气,和让人不可随意践踏的从容。
雪若有些好奇,眯着眼睛细看了下,这一看,只觉呼吸一窒,心瞬间要跳出胸膛来。
那人竟然是上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