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瞪眼不满:“什么夏州?现在是在凉州,就要按照我们卑兹罕的规矩来办。我们世子降尊纡贵地来看你们公主,你们怎么敢推三阻四地不见面?”说着就要去推搡元裴。
“阿伊图,不得无礼!”次丹擡手,用马鞭指了指那大汉,慢条斯理道。
叫阿伊图的大汉立刻恭敬退到一边,老实地垂手立着。
次丹用马鞭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心,笑着对元裴道:“常言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得知昭月公主殿下抵达驿站,我和王妹特意前来迎接,还望这位小将军禀告公主出来一见,莫要辜负了我们一番好意。”他的中州话虽然有浓重的卑兹汗口音,但也说得流畅清晰。
元裴面露难色,“启禀世子,昭月公主殿下一路跋涉颠簸,不慎感染风寒,实在不方便在此时见客。”
次丹一怔,旋即笑道:“既然公主玉体欠安,那我们更应该当面问候。”
元裴低头回绝,“请世子殿下见谅...”
依缇将手中的剑“啪”地拍在桌子上,冷笑道:“什么了不起的公主,躲着不肯见人。不仅公主见不到人,就连他们护送的那个什么骁骑大将军也不见人影,居然派了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来搪塞我们。”
她转头向次丹道:“王兄,莫非他们有什么猫腻不成?”
次丹皱眉,眼神犀利地看着元裴,“公主拒不肯相见,就莫怪我等要无端揣测了。”
元裴见状,思考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二位殿下,容我再去禀过昭月公主殿下。”
次丹默然点头,元裴转身出门向后院走去。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元裴重新回到了厅堂上,对次丹和依缇道:“昭月公主殿下请二位殿下移步西花厅相见。”
西花厅里垂着一道珠帘,里面端坐着一名穿着华丽宫服的女子,帘外站着一名宫女和一身青衫的清峋书生,正是左子衿。
次丹背着手拿着马鞭,大步流星走进了西花厅,依缇、阿伊图带着几个侍卫紧随他一起进来。
他本是一副迫不及待的形容,不料一进屋就发现挂着的珠帘,女子的脸藏在帘后看不真切,他仔细端详,依稀是数月前围猎场见过身影。
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在眼前,次丹心情激动起来,刚想掀帘入内,忽然想起中州惯重礼节,不要吓到新人才好。
他遂敛容正立,以卑兹罕的礼节行了个礼,帘内女子也微微欠身还礼。
次丹心内欢喜,不由叹道:“没想到,依着夏州的规矩,我要见自己的新娘竟如此之难。”
说着便伸手要掀起帘子,左子衿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世子殿下,昭月公主殿下不见外人,请您见谅!”
“哦?”次丹心生薄怒,面上却是戏谑的笑,“我是她未来的夫君,难道都不能见吗?”
他侧目打量左子衿,轻蔑道:“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是昭月公主的师父,左子衿。”左子衿平静道:“还望世子殿下尊重昭月公主的意愿。”
次丹想起在围猎场上站在雪若身边那个病秧子,没想到他也跟来了凉州。
心中莫名地不爽,又见子衿单薄的仿佛要被风吹倒似的,不觉轻慢道:“公主嫁来卑兹罕,原来还陪嫁一个师父来。”
左子衿不紧不慢道:“在下略通几分医术,一路随行可保殿下玉体安康。”
次丹不在理他,依旧对着帘内毕恭毕敬道:“公主殿下,为何一言不发?难道...你不想见本世子吗?”
依缇抄着手臂站在次丹身后,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等到帘内的答复,次丹忍不住再次要去掀帘子,左子衿想阻挡被他擡手一挥便拂倒在地。
侧头看跌坐在地上的左子衿,次丹不屑地哼了哼:“这位师父如此柔弱,还是先守护自己安康吧!”
帘内人始终沉默不语,他的耐性快要耗尽,不管不顾地去掀帘子,一名长相清秀的夏州宫女伸开双手挡在他前面。
次丹皱了皱眉。
他身后的阿伊图一把拉过宫女,咋咋呼呼道:“你个小娘们,坏我们世子好事,给我过来。”
“你们不可以这样!”左子衿强撑着病弱之躯体怒道,扶着墙吃力地站起来,“请你们尊重公主殿下!”
阿伊图放肆大笑:“尊重?你们夏州不过是我们卑兹罕的手下败将,失败的人有什么资格讨要尊严!”
他说着就毛手毛脚摸了那宫女的脸一把,宫女吓得尖叫起来,旁边的卑兹罕武士起哄地笑了起来。
次丹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依缇冷笑了一下,在一旁看戏不语。
次丹上前掀开珠帘,帘内女子惊慌擡眸,随即以袖掩面。
惊鸿一瞥,只见花容变色,仍不减倾城之姿,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夏州公主齐雪若。
他心头狂喜,情不自禁地就要上前亲近,那女子吓得从座椅上站起来,连连后退,左右躲闪。
厅内阿伊图扔在调戏着那个宫女,旁边的武士哄笑着把左子衿推来推去。
“嗖”低不可察的声音响起,阿伊图忽然杀猪一般大声嚎叫起来,他正伸向宫女腰间的手上不知何时被叉上了一个竹签,顿时鲜血如注流下。
次丹身旁的夏州公主见状,扭头便拉开身后的侧门,悄然离开。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厅内所有人都惊呆了,齐齐看向门外。
脚步声响起,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从容不迫走了进来。
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握着一把烤肉串,看上去随意不经心,气度风华却令人眼前一亮。
上官逸淡淡扫了一眼屋内人,挑起修长的眉,似笑非笑道:“深夜竟有贵客拜访,在下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