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点点头,“不错。”
上官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似乎神情更轻松了一些,忽然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看你是话本子看魔怔了吧,居然想出这么离奇的故事来,你不去写书当真可惜了。”
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转过头去,笑容在脸上慢慢褪去。
雪若听了这话,抿唇不语,旋即起身,跑到书架旁一通翻找。
她从一堆书我们方才在云深镇画的!”
上官逸在袖子中的手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缓缓地展开那幅画,盯着看了一会儿,道:“这人确实与我有几分相像,不过世上相像之人颇多。这画中的女子与你也有七八分相像,如果按照你所说的,难道八年前你就是这般模样?”
“对啊。”雪若想也没想就回答。
“可那时你不才八岁吗?”
“不是……这是我在那个时空,进入了斥候营跟我长相一样的女杀手的身体里,确切的说,这个人其实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八年前有两个你?一个变成斥候营里的杀手,一个是八岁孩童?”
雪若的声音不觉低下去,干干道:“理论上……应该是这样。”被他一番盘问说得脑子越来越迷糊。
“你不觉得听上去很荒唐吗?”上官逸修长的手指阖上画卷,淡然道,“除了在你的那个梦中,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人就是苏辰呢?”
“呃…”雪若一时语结,苏辰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孤独而沉默寡言的,上官逸却是文武双全能言善辩,讲起学来妙语连珠,被他这么一说,她又觉得两人似乎不怎么相像了,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她忽然灵光一闪,补充道:“对了!上次在你府中见到的那把剑,与苏辰的佩剑一模一样,这你如何解释?”
上官逸嗤笑:“你说的是那把青州七星剑吗,是北魏与夏州交接的青州所铸,当时很多侠士剑客佩戴,我也着人弄了一把收藏,现在夏州花五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把,这很稀奇吗?”
见她沉默不语,他叹了口气,“你我几日不见,没想到刚见面,你就问东问西,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还把我与那个斥候营的匪首扯上关系,雪若,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似乎有些生气。
雪若心中有些慌,握住他搭在桌几上的手,歉然道:“上官逸,你别恼....我不是怀疑你。我好像刚刚从那个空间回来,那里发生的一切不停在我脑子里回放。我记得我和苏辰,还有一个叫许晗的兄弟,我们三人在云深镇画好画像,就遇到了黑血教的袭击,苏辰为了保护我中了箭,然后…然后我就回来了。”
她眼眶微红,神情有些失措,无助地举起双手,不知如何表达,“我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脱险…”
她恳求地看着他:“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这是第二次了,我没有骗你。”
上官逸心中一紧,不觉伸手反握住她的手,眸光中似有千山万水。
他默了默,声音微涩:“雪若,你是个有情义的人。如果.....真如你所说,你去到了八年前...与那个苏辰经历了这一切。那你可以放心,他当时应该有人相救脱险了。”
雪若一惊,忙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逸眼底无波,平静道:“因为案卷上写了苏辰死于六年前的连阳围剿。”
雪若心内一沉,久久没有说话。
明明是个众所周知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她再次听到时会觉得呼吸都变得凝滞了。
是啊,苏辰早就死了,在与她相遇的两年后就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她还在期待什么
难道她还想着去改变他的结局吗?
上官逸轻咳了一下,转换话题:“难道....除了不相干的人,你就没有其它话想跟我说吗?”
雪若看着他,努力想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有…本来有一肚子话要找你说,等了你好多天,结果现在都忘了要说啥了。”
上官逸走后,雪若心绪略微平静了一些。
上官逸说关于这次和亲的计划他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兵分两路出发。
他们跟着送亲队伍出发后,就想办法离开,一队是大部分和亲队伍,而莫轻寒会带着小队人马来接应他们,他们这一路小队人马抄近路翻越雪山提前抵达卑兹汗。
他们想办法在送亲队伍到达前就查明允轩关押的地方,然后见机行事救出允轩。
原来上官逸早有筹划,雪若不由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又问道如果真的能救出允轩,她怎么办?
不会真的嫁给卑兹汗那个长毛王世子吧?
上官逸笑道,傻孩子,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喂狼。
他神色肃然道,我已经暗中调集镇北军接应我们,到时候他们会护送我们回长乐。等你平安抵达长乐,我再向陛下请旨带兵出征卑兹汗,定将他们打回老巢。
雪若心中温暖欣慰,恍然笑道:“原来这些日子你失踪就在安排这些事情,也不派人通个信给我,让我颓了这些日子。”
上官逸低笑一声,打趣道:“我见有苏辰陪你,你也不至于颓到哪里去。”
雪若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他继续说下去了。
心中暗想,那苏辰不知为何对上官逸一直颇有芥蒂,她一提就黑脸。
上官逸对苏辰倒是落落大方,时常开个玩笑,看来两人性情还是不一样的。
她在灯下展开那副发黄的画卷,确信与他们在云深镇画的一模一样,只是数年辗转,宣纸已经发黄。
手指拂过画卷边缘淡淡的棕色痕迹,微微颤抖,这是苏辰的血。
他当时将画卷藏在怀中,如今上面的血迹已经模糊不清,淡淡的血痕氤氲着当时一段惨烈的血色回忆。
忽然想起苏辰在北魏的那个墓碑和他口中不堪的身世,他自小父母缘薄,落草做了杀手。
而上官逸双亲健在,从小在镇北王的精心栽培下成了文韬武略的骁骑大将军,他长年征战,身上伤痕累累,肩头有伤也不足为奇。
两人可谓天差地别,可笑自己想多了,捕风捉影胡思乱想。
看来,苏辰只是与上官逸长相相似,仅此而已。
她叹了一口气,落寞地坐了下去。
目光移动,停留在画卷的左下角的人影,凝视片刻,她抓过画卷仔细查看。
她记得从海神庙拿到这个画卷后,曾在灯下反复细看,至今仍清楚记得,那时画中只有她和苏辰两人,而眼前画却赫然出现几笔画就的熟悉身影。
灰衣墨发,手舞足蹈,不是许晗那小子又是谁?
画怎么会发生了改变?
难道…她的穿越改变了历史?
她觉得越来越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