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前的庭院里,她再也克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福子在门口探了探头,立马被碧凝给轰走了,碧凝挥了挥手把院子里干活的丫鬟都使唤出去了。
碧凝轻手轻脚走进殿内,轻轻地关上殿门,看雪若趴在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她叹了口气,默然陪在旁边。
雪若哭了一会儿,擡起头用手胡乱擦了把脸,把头靠在碧凝腰上,无助地道:“碧凝,我该怎么办?”
碧凝低头,柔声道:“殿下是说救世子侧妃的事情吗?”她是雪若的贴身婢女,雪若的事情唯独不瞒她,她也稳重机警,雪若不提起她从不主动说。
雪若点头,碧凝缓缓道:“奴婢平时冷眼瞧着,上官大人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但凡您有一点吩咐,他都十分放在心上,这次可能确有难处。”她伸手轻柔地将雪若头上掉下来的一缕乱发挽起,微笑道:“奴婢今日去请大人前来时,见大人高高兴兴的,可是殿下方才这样与他说话,既冷硬又疏远,大人怕是听了要伤心的。”
雪若坐起身子,赌气道:“我说得有错吗?他自己做了那些事情,难道还指望我跟他好好说话吗?”
碧凝笑了笑:“奴婢在殿外听得不真切,不过殿下您指责上官大人的那些事情,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吗?”
雪若摇头,“我听允轩说的。”
碧凝释然:“三殿下与世子势同水火,从他的角度来看上官大人岂有好的。”她劝慰道:“殿下与上官大人相处这些时日以来,上官大人的为人您心里应该清楚。如果有什么误会,何不当面问清楚,也好听听他的解释。您这样刺激他,自己不也难过得很吗?”
雪若冷哼一声,睫毛上还沾着泪花,嘴上不肯服软:“我一点不难过,我高兴得很。”
碧凝无奈笑笑,“殿下您跟谁说话都和和气气的,怎么轮到上官大人就要使性子了,莫不是关心则乱?”她打趣道。
雪若白了她一眼,“我关心他什么,我生气还来不及呢。”
碧凝摇头,“我见殿下对上官大人与其他人就不太一样,殿下想一想,此事若不是上官大人换了左先生,殿下又待如何?”见雪若沉吟不语,碧凝接着说道:“是不是先将那些让您不痛快的事情先细细问一遍,听听左先生怎么分辩,对吗?怎么到了上官大人,您就开始赌气了呢。”
雪若想了想,的确,如果是子衿的话,她就算生气也要问问清楚的,可是对着上官逸她就是很生气,生气他居然瞒着她做了那样的事情,生气他什么都不跟她说。
碧凝打量着她的表情,忽然欣慰道:“殿下这样对上官大人,奴婢也就放心了。”
雪若诧异道:“放心什么?”
碧凝笑吟吟道:“殿下待上官大人与众不同,奴婢可不就放心了吗?”
雪若红了脸,分辨道:“有什么不同,我与他现在是两看生厌。”
碧凝不以为然道:“先前殿下每次跟上官大人出宫,回来都要心情好上几天。上一次上官大人出征,您听说他受伤了,急得乱了方寸,四处找人打听,奴婢从未见殿下对谁这么上心过,您可能自己没意识到。”她盯着雪若笑:“您啊,早就看上上官大人了。”
雪若茫然看着碧凝,一时语塞,心中慌乱不已,我看上上官逸了?就是说我喜欢他?怎么可能,不不不……
“你不要胡说!”她的面孔微烫,不觉伸手捂着脸颊,喃喃道:“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碧凝笑而不语,一边利索地把桌上的茶杯收进托盘,端着托盘施施然出去了,留下雪若一个人坐在殿内发呆。
半夜忽然下起雨来,打在树木的枝叶之间簌簌作响,本来是初夏时节,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想到了深秋。
雪若一整晚都在半梦半醒之间,脑海里的回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恍然交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着不真实的梦境,有细微又稚嫩的东西要自心中破土而出。
清晨的一个春雷把她从梦中惊醒,她冷汗淋漓地从塌上坐起,怅然里望着窗外在风雨中摇摆的树木。
是的,她喜欢上官逸,碧凝说得没错。
她蜷起身子,手抱着脑袋,手肘撑在膝盖上,愁苦地确认了这个事实。
然而尽管她努力地试着设身处地替他去考虑,但他身上仍有太多无法解释的疑点。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很懂他,有时候又觉得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有时他离她近在咫尺,有时又好像远隔着天涯。
但即使是这样,她仍然不可遏制地喜欢他。
她觉得自己完了。
有人轻轻敲着殿门,她听到小福子在外面压着嗓子说道:“殿下起身了吗,小的有要事禀告。”
“进来吧。”她在床上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
小福子进来磕头请安,语气急切地回道:“殿下,君上下令明日处决世子侧妃!”
“这么快!”雪若猝然一惊,又听小福子说:“听说三殿下求情,斩刑改为绞刑,三殿下亲自指定由上官逸大人监刑!”
雪若身子一松,无助地靠在身后的床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