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在陛下的怀里。
鎏金烛台上的九鸾灯燃到第七盏时,十六名捧巾宫女鱼贯而入。
为首的尚服局女官跪地叩首,玉盘中盛着碾成粉的和田羊脂玉,混着晨露调和成凝脂状,轻轻敷上清妩的锁骨。
掌梳的宫女捧着嵌东珠的犀角梳为清妩梳发,动作轻柔而细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了清妩。
因为向来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的帝王,前所未有的重视。
封贵妃,赐太液池共浴,离陛下的龙徽宫最近的未央宫刷上椒房泥。
静候新主。
“陛下在太液池暖阁候着。”司舆的宫女掀开紫貂毡帘,露出外面八抬软轿。
仍旧是帝王御辇。
今夜的后宫和前朝,注定都不会平静。
暖阁的铜门推开时,蒸腾的水汽里飘来龙涎香与乳香混合的气息。
帝王斜倚在翡翠雕栏旁,身上只着一件月白寝衣,腰间玉带却还未解。
时文瑾笑的舒然,向清妩伸出手。
“阿妩。”
指尖划过肩头,寝衣随水波漾开。
时文瑾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轻笑,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将清妩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
太液池里的温水轻轻荡漾着,漫过了清妩的锁骨,带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浴池之中,此刻只剩下了清妩和时文瑾两个人。
就在清妩以为时文瑾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时文瑾忽然握住了清妩的手。
那是一只滚烫的手,仿佛能将清妩灼伤,但同时,它又紧紧地桎梏住了清妩,让她无法挣脱。
“史官总说商纣宠妲己误国,”时文瑾低笑,指尖蘸着浴汤描绘着清妩的眉形,“阿妩确有亡国之姿。”
“可朕却觉得,阿妩这般眼尾含焰的模样,倒更像要拆了这万里山河,自己坐上去。”
清妩一顿,看向了神色不明的君王。
男人分明是春水般潋滟的眼尾,但在那温柔的表象下,却隐藏着如锻刀石般的冷锐。
他的眼尾被月光浸透,宛如寒刃,散发出一种能剖开人心的锋芒。
时文瑾将真正的自己展现在了清妩的面前。
同样是那含着笑的眉眼,但那双眼睛里所隐藏的,却是能将人连骨血都嚼碎的锋利。
时文瑾见到清妩的第一眼,就知道清妩是什么样的人。
是如他一般的人。
时文瑾的母亲,本是先帝后宫中一名卑微的舞姬。
先帝在一次醉酒后,偶然临幸了她。
然而,这短暂的宠幸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地位的提升,反而使她成为了后宫妃嫔们排挤的对象。
那个绝情又令人恶心的先帝,在宠幸过时文瑾的母亲后,便将她抛诸脑后。
毕竟,被他宠幸过的女人数不胜数,他又怎会在意其中某一个的生死呢?
然而,就是那唯一的一次宠幸,让舞姬怀上了身孕。
她本以为这是她翻身的机会,却未曾料到,这竟成了她的死期。
看着大腹便便的舞姬,先帝不仅没有丝毫怜悯,反而饶有兴致地观赏着,看她绝望的模样。
舞姬死,时文瑾生。
然后,时文瑾被送入冷宫,从此,他便与那些冷宫的疯子们日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