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两个想帮忙的年轻人被罗晓英赶出了厨房,简述“被迫”带着席穆出去消食。两人走了一会儿,来到开阔的社区广场上,零零散散也有人在散步。
“没想到你对书法和绘画还有研究。”
简述引着席穆在广场边的长椅坐下,席穆双手搭在长椅的靠背上,坐得随意,“小时候……学过一阵。”
“嗯,”简述没有多问,而是为自己开脱,“我也不是学不会,就是不太感兴趣。”
简述回忆起那时自己大概正处于叛逆期,开始对父母安排的一切持有意见,并对自己的人生有了初步的规划……即使现在看来那些想法十分幼稚和缺乏现实基础。
不过简家父母十分开明,他说不要就不要了,所以简述的叛逆期也十分短暂。
席穆说到,“不感兴趣就不学,你的父母很爱你。”
简述深以为然地点头,想起席穆支离破碎的家庭,小心翼翼地避开席望龙,“我看王敛朋友圈,你们每年都会去那里过中秋吗?”
“嗯,”席穆的语气倒是不甚在意,“我外公外婆是在中秋的时候出车祸去世的,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我妈都会去那里祈福。”
简述避雷避了个寂寞,顿时失语,“……对不起。”
“不用觉得抱歉,我出生前的事情了,对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情。”
简述在脑海里复盘得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题,犹犹豫豫了半晌只说了一个“好的”。
可能是简述脸上表情太过明显,也可能是他的回应太过干巴,席穆笑了出声。
他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学书法和绘画吗?”
简述还在自己的思维中,茫然地望过来摇了摇头。
席穆的语气很淡定,“不止书法绘画,还有钢琴、小提琴、击剑、高尔夫……所有有钱人家小孩可能会学的东西,席望龙都给我报了班,希望能借此打入他所谓的上流阶层。只要我表露出一点抗拒,他就会用教鞭抽我的手心。”
简述完全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开始这个话题,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席穆放在椅背上的手。对方倒是毫不介意地收回手伸到前面,摊开掌心给他看。
借着月光,简述看到了一条浅浅的疤痕,他瞬间又想起自己在法庭上对席望龙的短促恨意,“……他真的是人渣。”
“谁说不是呢,”席穆收回手,“不过我后来学会了敷衍,看起来很努力但什么都学不好,他就自己放弃了。”
简述不理解,“他想做什么……我是说,他做这些的意义在哪里。”
“我家在那之前有段时间过得很不好。”席穆向他解释,“席望龙本来是上门女婿,外公外婆过世的时候,我妈正好怀着我,穆家的公司就落在了他手里。但他很快把资金链搞崩,公司就破产了,房子也都抵了债务。”
简述瞬间想起自己看过的众多凤凰男和白富美的故事,忍不住脑补,“啊,那你外公外婆出事不会也是?”
“……倒也没有这么狗血。”席穆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他要是真有这么狠,可能现在早就蹲监狱了。”
席望龙坏,却没有什么胆量,所想的不过都是捡漏的好事。
把穆家的公司败完了之后,席望龙自诩这个家全靠他养着,逼着穆霞给还没出生的孩子改了姓。席穆出生到八岁为止,家里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席望龙的工作极不稳定,隔几个月就要为了离他的新工作近一点搬家。
直到席穆八岁那年,S市上任了一位新市长,对城市规划有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穆霞手里有一块父母婚前就买在她名下的地,原本是个没人接盘的烂尾工程,却在新政策下被政府征收了,一举拿到了几个亿的拆迁款。
简述被金额砸晕了,“多少?”
席穆回忆了下,“六亿七千四百二十万。”
家里有了钱,日子终于好了起来。
席望龙虽然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费劲心思追富家千金的穷小子角色,却再也没有了当时的心态,直接把好几亿的资产算作了自己的财富。
他开始急于证明自己的经商才能,通过各种手段从穆霞手里要钱,王敛曾经提过一嘴的被人骗花钱买地亏了三千万的事情就是出自这一时期。
“要说他做这些有什么目的……”席穆又擡头看月亮,“可能就是想成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男士吧。”
简述无言以对,只能和他一起看月亮。
晚饭前厚重的云层已经完全消散干净了,露出清朗的夜空,和夜空中皎洁的明月。
对话间广场上陆续热闹起来,一簇又一簇的人聚在一起交谈赏月,小孩子们发出怪叫跑来跑去。打太极的老年队和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分别占了广场上一块区域,动静相对又互不干扰,形成奇妙的平衡。
“席穆。”简述突然喊他。
他还维持着望月的姿势,盈盈的月光落满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在耿耿于怀,但过去永远不会成为未来。”
“你现在很好,以后肯定会更好。”
“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别的小孩叛逆:抽烟!喝酒!打架!
简宝叛逆:让我学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