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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临盯着人,想尽量安抚他不要做出过激地、伤害旁人的举动。

但不料男子视线往下,数着警方人数,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还有两个警察呢?让他们赶紧滚出来。”

他说完,作势把那孩子往外推了一把。

小孩本就怕高,夜风吹在身上凉飕飕地,让人发抖。

周其自是被这男人吓唬怕了,以为自己活不了,裤子湿了半截。

他满脸是血,张嘴哭喊,恨不得跪下来求救。

可身后的歹徒又强迫他必须站立,让他感受那种立在悬崖边,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摔下去的恐惧感。

小孩痛哭:“错了、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做坏事、再也不欺负别的小朋友了,呜呜……”

那时偷偷潜入楼顶的两名警方成员,已经蹲在天台门口试图打开门锁。

许知临没办法,目前必须得以人质的生命安全为先。

他无奈,又让秦创上楼把那两名同事叫了下来。

再待嫌疑人清点过警方的人头,确认没有人会在后方袭击他时。

双方才终于能够开始对话。

“还不错嘛,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

“倒是比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废物警察,要聪明得多了。”

男人视线往下,扫过一遍周遭围观群众:“竟然还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观众,好多人啊……”

“这么多人都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倒是让我还有些紧张了。”

他笑起来:“你们说,今天这场戏,到底要怎么唱,我才能够收场呢?”

男人说着话,忽然带着孩子往前走了一步。

围观群众以为两人要掉下来,止不住地开始尖叫,许知临和秦创也吓得往前一步。

结果楼上两人身躯微晃,没掉下来,倒是又稳稳站住。

“哈哈哈……”

“别怕。”

他的小丑面具蒙在脸上,无比狰狞道:“我开个玩笑而已,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许知临冷汗直冒,他拿着枪,上前劝告:“袁志,你今天逃不掉的。”

“虽然目前涉案性质恶劣,但好在你所侵害的三名受害人,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没闹出命案。”

“你现在收手,认罪伏法,警方会从宽处理的。”

那男人甩手,不耐烦道:“谁要你们从宽处理?”

他骂道:“你们这些虚伪的、道貌岸然的警察,打着正义之名,一件好事不做,真正无辜的受害人不去帮助,反而拼了命的去维护这些仗势欺人的恶人。”

男人情绪激动的勒着怀里的孩子:“你们都查清楚了吧,这个小畜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就因为他父母健在,就因为他们家在村子里,有钱有势,所以就能说一不二?”

“小葡萄做错什么了?”

“小葡萄……”男人想起伤心事,哽咽半秒,又大喊起来:“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她才三岁。”

“她妈妈为了赚钱,孤身一人前去外省打工。”

“她爸爸瘫痪在家,她奶奶忙着地里的农活,都没时间照顾她。”

“她自己每天在院子里玩,她那么乖,她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她就活该被人欺负吗?”

那时正好有人查到了袁志,幼年时期所遭受过的欺负与经历。

资料递到许知临手中,兔子低头去看。

和小葡萄的境况相同,袁志也是幼年时期父亲瘫痪,母亲外出打工,他跟随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村子里其他孩子欺负他父母不在身边,春节时期的炮仗和石头全部都往他家里丢。

还砸碎过他父亲卧床房间那一层的窗户角。

因为家境贫寒,连换窗户的余钱都拿不出来,所以只能用报纸糊上去当做遮挡。

他们老家在北方,天寒地冻,早年间物质匮乏,烧炕都得省着柴火,更别说破了窗户,那更是雪上加霜的事。

尤其后来,村子里分地。

邻居欺负他们家没有青壮年劳动力,建新房子时,强行修过界去。

爷爷不服气,上门讨要说法,谁知争执过程中,脑溢血直接去世。

至此,家里失去最后一名成年男性劳力。

又因为争地,得罪了村子里的霸王,导致其他村民也不敢与他们家来往。

袁志从小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但又勤奋刻苦、努力学习。

靠着奶奶在地里干活赚取的钱财和父亲的低保,长大成人。

他高考结束那年,顺利考上庆大,也申请到了助学金。

谁知到了大二,奶奶不堪劳累,病重去世。

而父亲更是担心自己会成为孩子的拖累,索性自尽。

许知临:“……”

他心情复杂,指尖捏着纸页。

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由短短几句话,就拼凑出来的一个人的一生。

“袁志,我知道,你也和小葡萄一样,幼年时期遭遇了很多不公。”

“但是……这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

“你少给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袁志不听,手里举着的枪,漫无目的地四下挥舞起来。

“我就问你,这个小畜生,做了这么多坏事,还害死了小葡萄。”

“如果今天我把他交给你们警察,你们要怎么处理?”

“他能为自己做得恶,负责吗?”

“你们警方,要怎么处理这个恶贯满盈的小混蛋?”

“是不是未成年人,口头警戒教育,就把他放回去?”

“他未来的人生,不会因为这个意外,这个插曲,受到任何的惩罚。”

“可是我的小葡萄,却永远都不能再活过来了。”

“你们警方所谓的伸张正义,到底是伸张的什么?”

“又到底是为谁在伸张?”

袁志质问的嗓音过大,他冲着许知临,一连喊了好几句。

情绪过于激动以致于大脑极速缺氧,脑子晕乎乎地,脚底下也开始飘忽起来。

他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百无聊赖、感觉人生乏味,没有意义的清晨。

那天他也是像这样,站在高高的水库顶部,准备纵身跃下,一了百了。

谁知忽然间,有个粉色衣服扎着辫子的小姑娘,朝他走来。

妹妹两眼明亮,圆鼓鼓的,冲他伸手说:“叔叔,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