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完美犯罪
那天自然是错过返回云京市的高铁行程。
许知临手里握着这份案件资料,在父亲生前的卧房里,静坐许久。
落日余晖透过擦拭干净的窗,投射入房间里来。
连带着许知临身后的座椅一起,在地板上拉出一道斜斜长长的光影。
直至入夜后,顾清朗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在楼下。
许知临才慢吞吞地起身出门。
在颇有些年头的破旧筒子楼里,声控路灯也不敏锐。
许知临缓缓踏下台阶,看到顾清朗一袭黑衣黑裤,头上还压着一顶微遮住眼的黑色鸭舌帽,靠在楼道入口处的墙边等他。
那是很酷的装扮。
远远看过去,也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许知临站到顾清朗身边去,也靠在那墙边。
只是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脚尖,心里闷闷地说不出话。
顾清朗偏头瞧他一眼:“怎么错过高铁了?”
许知临看着不像是马虎的人。
明明每天早起上班,在计划的行程之内,都要提前预留出来半小时的人,会因为时间紧张错过行程,就已经很让人不可思议了。
更何况当时顾清朗也有提出要和他一起返回的想法。
只不过因为自己没有提前购票,再加上从南安市到云京市的票源也不富裕。
许知临又说自己明天早上还得回去上班,所以今天下午必须要走,顾清朗这才放过他的。
哪知道他还能自己错过高铁。
许知临脚尖在水泥地上轻轻划着线。
他解释的很敷衍:“就……没来得及。”
顾清朗知道他是不想说,也没追问。
两人心里都藏着事儿,也在刻意避免一些话题,以致于相处起来的氛围非常奇怪。
顾清朗安静一会儿,又问:“明天跟我一起走?”
他说:“我买早上九点的机票,你让秦创再帮你请半天假。”
这要搁以前心情好的时候,顾清朗可能就死皮赖脸地跟着许知临上楼了。
只是今天早上他从人家床上起来的时候,是有注意到许家只有两个卧室。
其中去掉许妈妈的那一间,如果他留下,也是有很大机会可以和许知临独处一室。
作为一名非常“真诚”的追求者来说,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单独相处,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
但最近发生太多事。
他一是没什么心情,二也是担心以许知临的性格,会直接抱着枕头去睡沙发。
顾清朗也心疼许知临最近都没能好好休息,于是打消这个念头。
自己乖乖返回酒店入住。
只是打算离开前,他又叮嘱:“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打车过来接你去机场。”
“等等。”
“顾清朗。”
顾清朗没走得太远。
从光线晦涩昏暗的筒子楼里出来后,步入巷口院落内。
院外光线也不明亮,但稍微能到视物的程度。
冷白色的月光洒下,包裹住他们两个人,氛围稍显几分惨淡。
顾清朗停住脚,回头看着追出来的许知临。
许知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道:“顾清朗,我有话要和你说。”
顾清朗微偏过头,示意他讲。
许知临深吸一口气。
“我们之前,达成合约恋爱的关系时。”
“你说过,如果这段关系让我感到不舒服,我有权单方面要求中止合作。”
顾清朗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对,我说过。”
许知临说:“我要求现在结束。”
顾清朗:“……”
那个男人并没有显得太惊讶,只是有些怔愣的将他看着。
或许还有一句没能问出口的是:这段关系,现在已经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许知临态度却很坚决:“对内我们还是房东和房客,对外就说已经分手。”
“今天晚上我就回云京市,不耽误你明天的行程了。”
“我能问问原因吗?”
许知临说完,想往楼上跑。
但顾清朗也追了他两步,对方的语调有些急切。
许知临被他喊住,但没回头:“原因,你自己想想。”
“等你什么想明白当初为什么要提出追我的时候,或许就能懂了。”
“我……”顾清朗欲言又止。
但许知临打断他:“顾清朗。”
其实出门之前,许知临就有想好,他一定要很酷的结束这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关系。
他一定不要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去和顾清朗纠缠。
可是这时忍不住,也怕那个男人根本就想不明白。
许知临几乎是指尖发着抖的在提醒他说。
“你以前和靳乐谈恋爱,是真的因为喜欢他吗?”
“你现在想和我谈恋爱,也是真的因为喜欢我吗?”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享受谈恋爱的关系,那这个叫许知临的人就不是你唯一的选择。”
“前段时间,靳乐来报案的时候,也说了一些你们之间的事。”
“我作为警察、作为旁观者、作为你的室友,我很难去评判谁对谁错。”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的是,你和任何人谈恋爱,都会遇到一些很难逾越的障碍。”
“可能靳乐的父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我的父母也会。”
“可能靳乐的一些习惯和脾性让你受不了,但是我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如果你没有喜欢一个人到,能愿意付出自己的时间、精力去和他相处磨合,去勇敢的站出来和全世界对抗的话,那你就别去招他。”
许知临说完,往前跑了两步。
但又停下。
他压住自己哽咽的嗓音道:“顾清朗,我们之间,根本就不是你追不追的问题,你能明白吗?”
许知临上楼后,很快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他回来的时候本来也就没带什么东西。
除却一些必要的身份证件和手机充电器外,几乎两手空空。
这时提前约好的顺风车也打来电话,说已经到达楼下。
许知临说自己马上下楼,临出门前,还特意带上了有关顾允书的那份“0327南安市矿井焚尸杀人重案”的有关资料。
许知临拎着纸袋下楼时,看见顾清朗还立在原处未动。
他心头微微刺痛,但还是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跑过。
弯腰钻入顺风车的后排,汽车呼啸而过。
顾清朗反应慢半拍地转身,视线跟着许知临走远的身影一起。
汽车尾灯毫不留情的闪了一下他的眼。
顾清朗从来没有这么真切的体会过失恋的感觉。
心痛倒是不太至于。
毕竟萌芽的感情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两人之间的缠绕不是太深,断得早,倒是干净。
可偏偏那种郁闷的感觉挥散不去,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顾清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在险些错过第二天返回云京市的航班后,等好不容易回了家,他又发现许知临在刻意躲避自己。
两个人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
可偏偏低头擡头都见不着面。
对方还是会按月支付每个月800的房屋租金。
但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和他多说。
许知临上班很早,下班很晚,如果不是刻意,按照顾清朗的正常生活起居来讲,是根本碰不着他的。
原先顾清朗还想,自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不过分个手而已,时间一长,他慢慢也能调整过来。
可是这次真的和以前都不一样。
这次顾清朗越是回避,那种郁结感就越是严重。
他总感觉这件事儿,不该到此为止,不该是这个结局。
可他又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那天头昏脑涨正躺在床上休息,张泽打来电话:“祖宗,你再不交稿,社长就要开除我了。”
顾清朗有气无力地:“没跟你们签合同,别来烦我。”
张泽喊着:“别啊祖宗,咱们不是一直……”
他话没说完,顾清朗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泽知道这祖宗脾气不好,没法子,又打回去哄。
“错了错了,哥,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