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色已晚,不好花费过多时间在此耽搁,许知临只好携秦创起身告辞。
只是他坐得太久,起来时腿也发麻。
许知临离开前还麻烦对方:“请问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老人情绪平平道:“二楼洗澡房的厕所前两天堵住了,还没来得及疏通,我们农村只有猪圈旱厕,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带你过去。”
许知临当然不会嫌弃,他只说:“那就麻烦您了。”
猪圈棚在民房下游,通过院落后,还要踩下一条石阶。
老人家走在前边,许知临跟在身后,等到木门被推开时,老人家才给许知临让开一条路来。
“进去吧。”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像是裹着一层异物,声线让人听起来十分难受。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从许知临靠近的那一刻,就已经生理性的排斥,甚至开始不喜欢这个地方了。
他不是不能吃苦的孩子,但是这实在太臭了。
这间旱厕像是常年不通空气那般,冲天的臭气几乎能把人熏晕过去。
而且还让人感觉奇怪的是,除却臭气外,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一股浓厚铁锈腥味。
像血那样。
“就是这里了。”老人又催促。
许知临小心翼翼地越过木制门槛踏入。
进来时,整张脸都不受控制的拧巴起来。
这个厕所,他是真不想上了。
但是目光落在猪圈棚内的一个圆台上。
台面放置了菜板和菜刀,以及角落处一只装满烂菜叶子的背篓。
“这个啊,是我平时喂猪用的。”
意识到许知临打量的目光,老人慢吞吞地弯腰捡起一把菜。
他把菜叶按在案板上,拿起菜刀,随意但熟练的迅速将菜叶切碎后,拿掌心捧起,扔进猪食槽里。
满身污脏的小猪们争相而上,拥在和许知临只有一个栏杆相隔的脚边进食。
老人又催促:“快进去吧。”
他说:“这里头,臭得很。”
许知临确认了猪圈最里侧,确实有一圈被水泥围起来的小隔间。
即使氛围诡异,但他还是试探着往里走了两步。
期间多次回头,但那老人家都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许知临觉得奇怪,直到最后一次转身时,才忽然察觉到从身后闪来的一道利刃寒光。
他转身迅速,一把拦住老人朝自己扑来的身躯。
刀尖划破皮肉,疼痛感还未传来时,那小老头蹿起了劲儿,又用力将许知临拱翻在地。
两人“轰轰隆隆”带翻了不少墙边摆放的农具。
农村猪圈地势不平,许知临脚一滑,背脊撞在木栏上,痛得人闷哼一声。
那老头举着刀,眸色狠辣地就朝他身上剁来。
许知临立刻大喊:“秦创。”
他擡手拦住那老爷子持刀的手腕,挣扎间还被人往腹部踹了两脚。
老头子打人没什么章法,虽然常年从事体力劳动,但因个子矮小又骨瘦如柴的原因,所以在格斗过程中,并占不了多少便宜。
唯独的优势就是他不要命。
能空出来的手、脚,随手挥起来的武器,都通通都往许知临身上招呼。
他手里有刀,许知临很难能立刻将人制服。
只在缠斗过程中,秦创破门而入,他喊:“怎么了,小许。”
话音未落,菜刀从远处正瞄准他的面门劈来。
秦创吓一跳后躲开,许知临从背后扑来按住那老头儿。
老爷子困兽之斗,爆发出来的凶狠也惊人。
他又一口咬住许知临的胳膊,用力将人往后推去。
许知临被人撞了个跟头,背脊砸在地上,感觉自己好像掉进粪坑里了一样。
秦创扑过来,拎着老头往外拉。
许知临疼地满头冷汗的喊:“他咬着我手。”
秦创骂一句:“我靠。”
他好几次试图掰开那老爷子的下巴,但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最后无奈只好拿自己手指撬进那老头儿的牙缝里。
许知临的胳膊已经开始淌出血了,三个男人滚在猪圈房里,都狼狈的不成样子。
秦创手指也受了些伤,并非本意的撕伤了些那老爷子的口齿以及唇角。
他救出许知临那条血淋淋的胳膊,又拿手铐将那行凶的嫌疑犯给拷了起来。
两人都在猪圈里滚了一圈,臭烘烘的。
他们把那老爷子从猪圈里拎出来,秦创拿出手机,许知临以为他要给支队长打电话汇报情况。
却没料到接通手机的一句话竟是:“喂,120吗?这里有人手臂被人咬伤,地址是乌鸦山景区……”
救护车来的时候,许知临都不好意思往上坐。
他们俩警察一嫌疑犯,都跟刚从粪坑里捞上来的一样。
臭气熏天。
又没有立刻以供换洗的衣服,还担心把人家救护车给弄脏,于是提议干脆就地简单的包扎和清洗一下算了。
刑侦支队的支援组也很快赶来,陈姐受累给这俩活宝一人带了一套干净衣裳来替换。
许知临伤口被咬得很深,上次狂犬疫苗的疼劲儿还没过去,这回又得缝上两针。
虽然医生叮嘱这几日伤口恢复期最好不要碰水,可许知临臭成这样,又哪忍得住。
回到市局后,他和秦创保证两遍,说自己举着手绝不会打湿伤口上裹着的纱布。
秦创大概也是真嫌弃他臭,捏着鼻子放人进了洗浴室。
一只手洗澡确实有些难度,但总比臭烘烘的满身猪粪味儿好。
许知临艰难的举起左手,拿着自己的右手左搓搓、右搓搓。
等到好不容易臭味儿被掩盖时,才用清水冲干了自己身上的泡沫。
秦创两只手,洗澡比他洗得快。
出去前许知临还拜托他再到自己的柜子里取一套干净衣服来。
也不知道秦创照做没有。
许知临手机也在外边放着。
他浑身湿漉漉的,浴室里也静谧无声,他试探着喊了一句:“秦创?”
浴室空空荡荡,传出阵阵回音。
就在许知临以为无人回应时,忽然从门外传来两遍“叩叩”地敲门声。
许知临把浴室隔间的门拉开一条细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干净的换洗衣物递进来。
许知临那时反应不及,嘴里还喃喃嘀咕一句:“谢谢。”
直到脑子灵光一闪,想着不对啊,秦创什么时候戴过手表。
他瞳孔微放大几分,脑袋再伸出去。
果然看到的是顾清朗那双狡黠的眼。
那男人扎着小狼尾,真真是只狐貍。
此时抱手靠在隔板门上,视线倒不胡来,只用亮晶晶的眼,给许知临打了个招呼。
“要我帮忙吗?”
“比如,帮你穿穿衣服。”
许警官:谢谢,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