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局外人。
方能看破迷障,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对朱元璋而言,并非所有事都能仰仗陆羽。
他才是大明朝的天子。
“标儿,你觉得这股‘明经科无用论’的风潮,到底是对还是错?”
朱元璋于案桌前,起身在武英大殿内踱步。
太医院那边曾言,长时间久坐对身体健康无益,气血不通容易生病。
朱元璋听进去了。
起身活动筋骨,顺便考较儿子。
朱标闻听此言,下意识眉头紧锁,“父皇,圣贤之道自古有之,怎会无用?
虽说实学兴起有其益处,但不能因此就否认孔孟之道以及圣贤书中的学问。
治国之道不正蕴含其中吗?
若没有这圣贤学问,以孝治国、以忠治国、以法治国又从何谈起?
百善孝为先,万事皆有根源,不可无端否定。”
朱标皱着眉一一反驳。
“这一次,先生怕是做错了一件事。”
朱标摇头晃脑地说道。
“哦?是吗?”
朱元璋目光一闪,顿时来了兴趣。
在他印象里,陆羽可还从未做错任何事,难道这会是头一遭?
“做错了也无妨,年轻人嘛,能改就好。”
朱元璋思索后开口。
朱标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先生虽才华无人能及,但毕竟年轻,多经历些事也好。”
父子俩头一次就某件事达成了相同的看法。
……
“做错事?
你家夫君我怎么可能做错事?”
府邸内。
徐妙云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陆羽先是一愣,继而连连摇头。
“可是,这圣贤书又怎会无用?”
徐妙云不太明白。
她虽承认陆羽之前传授的那些学科有用,但她觉得,若世间没了这圣贤学问,人们该如何做人。
那不都成了无根浮萍吗?
陆羽听了并不恼怒,只是笑着开口:“我何时说过孔孟之道无用?
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你家夫君我也不过是写了‘实学’二字。
之后那些‘无用论’,以及实学和孔孟之道之间的争端,可不是你家夫君我挑起的,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陆羽抱着徐妙云,在怀里转圈圈。
两人嬉笑打闹。
直到陆羽累了,才把徐妙云重新放到旁边的秋千上。
院落里特意打造了这么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孩子能玩。
他们夫妻二人也能借此享受闺中乐趣。
“你们觉得是爹爹做错了吗?”
陆羽看向一对儿女,左看看右问问。
“爹爹才不会错,错的肯定是外面的那些人。”
“爹爹最厉害!”
“这才是爹爹的好宝贝。”
陆羽在两个孩子脸上各亲一口,把一对儿女交给旁边的丫鬟照顾。
这才回到徐妙云身前。
“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作数?”
徐妙云笑道。
陆羽故意逗她,开口道:“小孩子的话为什么不能作数?”
见陆羽打趣自己,徐妙云佯装生气,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陆羽一把拦住,将她抱在怀里,这才解释道:“无论有没有这‘实学’,该有的争端总会出现,你夫君我只不过是提前引导了一下而已。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陆羽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
……
新一天,报纸在报童的叫卖声中,以几文钱的价格在洛阳城内再次传播开来,且隐隐有朝着洛阳周边蔓延的趋势。
《大明日报》上赫然写着:“实学为王,孔孟之道已成过去,实学才是大明的未来。
研究实学才是利国利民的大设想,孔孟之道应束之高阁,已不适合如今的大明朝。
百姓如何饱腹?
田地里的庄稼怎样才能长得更好?
实学之中都蕴含着道理。”
“云朵为何飘浮在天上?
鱼儿为何游在水里?
为何雨前常有狂风?
为何大雪时节天寒地冻?”
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大明日报》上无一不和实学扯上联系,这使得不少人对实学愈发感兴趣,许多文人也纷纷深入探究。
一方面,实学已成为科举之路的一部分;另一方面,这些问题发人深省。
大有“十万个为什么”的架势。
而这些问题却是前人从未想过的,如今却被一一提出。
……
“荒谬!千古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荒谬之事!”
吏部尚书刘淞破口大骂。
下了朝堂。
他径直来到东宫太子府。
“宋公,您若是再不管管,我大明的文人天下可就真要彻底完蛋了!”
此次他独自前来。
毕竟!
若是几位尚书一同前来,那可是嫌朱元璋的刀不够快了。
“老夫又能做些什么?”
宋濂将《大明日报》放在一旁,看了面前的吏部尚书刘淞一眼,叹息一声,直起身来拱了拱手,“若非陛下恩德,新都建立大赦天下,恐怕今日老夫依旧还在那偏远川贵之地,又岂能来到这洛阳,安享晚年?天下文人也好,孔孟之道也罢,今日刘尚书你找错人了。”
宋濂挥了挥朱红色的衣袖,下了逐客令。
教训,一次就够了!
“景濂公!”
刘淞面色一紧,心有不甘地再次大声喊道。
宋濂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地重新坐下。
继续端详起方才的《大明日报》,口中喃喃:“到底是为何呢?”
他细细思索着。
当真在琢磨《大明日报》上面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
离了太子府的吏部尚书刘淞。
此时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文人到底是为何一步步走到如今?
衍圣公如今百无一用,像宋濂这样的开国文臣、大儒,也都没了曾经的雄心壮志。
难道洪武一朝。
他们这些文人就只能这般一直被打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