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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蜜炙鹌鹑、冬至饺子(1 / 2)

第38章蜜炙鹌鹑、冬至饺子

汴京四季鲜明,仿佛是一夜之间便由秋入了冬,重阳节前还没觉得多冷,过后便骤然降温,已经到了要穿厚袄的地步。早晨醒来掀被窝,得先做上许久的心理建设。

上辈子待惯北方的虞蘅尚且冷得心慌,打南方来,才初历冬夏的阿盼就更夸张了。

每天睡觉时,被褥必须卷成筒筒,严丝合缝得一缕都不能漏空。先前与阿柳相看两厌,在床榻上划了“楚河汉界”,如今心里倒是盼着她睡得近些,再近些,否则当中漏风。

阿柳嘴上不说,给自己灌汤婆的时候,还会主动往隔壁被窝里也塞一个。

这日虞蘅醒得比往常早,却见屋外很亮堂。

嘿,难道是下了雪?这也太早了些。

诧异地裹上棉袍,推门出去发现,哦,原来是树叶上挂了层白白霜。

雪景虽然泡了汤,但霜打过的萝卜菘菜有多好吃,已无需多言。

烧热水的功夫,阿柳便用虾油炒了新鲜小菘菜,配上一早熬得绵绸的热粥、昨晚卤上的茶鸡子与从街边买回来一文一枚的胡麻烧饼,这便是朝食了。

菘菜快火翻炒几下就出锅,很脆甜,虾油是秋天鱼虾上新那会用虾头熬的,除此外虞蘅还晒了虾干、磨了虾粉,存了几小坛子,平日里炒菜蔬或煮面时放一些,鲜味立刻便有了。

虞蘅挟一筷子酱菜,夏天的甜酱萝卜与酸豇豆吃了一季才完,秋初腌的林笋刚刚破坛,酸酸辣辣,风味颇足。赠给店里客人当开胃前菜,一人几筷子下去,酱菜便空了盘,正经点的菜都不如这受欢迎。

见大家这般捧场,虞蘅有自信觉得自己便是不开食店,挎个篮子去市井卖这些小食零嘴,说不准也能成一代传奇。

就着碗边嘬了口粥,入口温度烫得刚好。

再啃一口饼子,唔,酥香薄脆,这家学徒捏饼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真是后生可期。

四人吃得浑身暖和,虞蘅说:“明天也这么吃吧。”

阿盼不住点头。

也不知今日太冷了还是怎,中午直到下午,总共也就来了四五桌客人,零零星星来买茶鸡子与鸭血粉丝汤的不算。

看眼别人铺子,也冷清得不像话,甚至有干脆将店门关了,回家睡大觉的。

虞蘅坚持再看看原则,反正生了炉子,待在店里不冷。

茍到傍晚,人依旧没几个,却来了桩大生意。

金铃琅珰,数几年轻女郎翩然从马车上下来,人还未进店,一阵香风先至。

“五娘,怎的带我们来这样一家脚店?”询问的,是其中一个穿绯红绫衫的姑娘。

店里有热食蒸气,不算冷。年轻小娘子们进来便脱了身上的裘衣,交给身边婢女们,又从婢女手里接过手炉捂着,坐下说笑。

“适才进来前,瞧招牌上写‘虞记’,想来苏翰林那篇《思莼鲈赋》写的,便是这儿了。”另一名穿蛋青襦袄的道。

最后是个穿藕色斜领袄的姑娘,打量了店里一番,疑惑道:“瞧着清静,却不知有什么不寻常的。”

阿玲怕招待不好贵客,便换虞蘅捧了热热的茶汤过来。

从徐娘子手里买的茶叶不算上等,但加了牛乳与糖煮成乳茶饮子,应当也能入得这些贵女们的口。

为首的裴五娘早忘了与虞蘅曾有过那么一面之缘,喝了一口,觉得身上舒缓多了,才将眼神落在她身上打量:“你是此店主人?”

虞蘅笑着点头:“正是。”

裴五娘眉间蹙起,欲问什么,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道:“将你们店有什么好的新鲜的吃食,都摆上来瞧瞧。”

虞蘅大喜,没想到今日生意这般清淡,还能得一桩大买卖。

裴五娘身边那个婢女过来,掏出额外一袋铜子,向她要求包场。

本来就没几个客人,贵客要包场,还能白得一笔丰厚小费,虞蘅没道理拒绝。

又私下问了这位婢女,几人可有忌口、分别喜恶,照着口味安排了一桌子菜。

有孜然羊肉、糖醋排骨、酱瓜炒鸭子这等子味重抓人的,也有萝卜豆腐、火腿笋汤这些口味清鲜的。

除此之外,还有拌香芹、炒菘菜、酸辣雪里蕻,又上了主食与点心,都用店里最精美的餐盘盛了端上来。

满满当当一桌,浓油赤酱与清淡本味,卖相很不错。

色香都齐了,味道且等着她们尝尝。

“闻着倒香。”先前那绯红衫的姑娘深深闻了一口。

蛋青襦袄少女年长些,嗔笑她:“就数九娘你贪嘴。”

绯红衫姑娘性子直快活泼,见有自个喜欢的蜜炙鹌鹑,便首尝了一口,“唔,好!”

众女听她说“好”,还以为是全裴五娘颜面,绯红衫姑娘却不客气,又夹一筷子,将鹌鹑两翅都占了自己碗里。

若仅为全五娘面子,何至于此?

众女都起了好奇心,也随她尝那道蜜炙鹌鹑,表色红亮,松脆肥润,一咬鲜汁蹦出,还真的很好吃。

做这道鹌鹑,虞蘅先使调烤料腌得入味,炙烤时,不住往皮上刷蜂蜜,刷蜜手法、时机,都得把握,这般明炉小火慢炙出来的鹌鹑,不仅好吃,样子也漂亮。

一边有金橘解腻,吃了两个,再尝桌上其他菜。

姑娘家们聚会,不爱饮酒,见几人杯中都空了大半,虞蘅给她们都再添了牛乳饮子。

原本只为全裴五娘面子沾沾筷,并未指望从这间脚店吃着什么佳肴的贵女们,尝了酸甜的糖醋排骨、酥嫩的孜然羊肉、鲜香的火腿笋汤,不由得多使了几筷子,又几筷子,最后竟将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

若不是婢女们劝着,吃多恐怕积食,这些碗底应当都不会剩下。

原瞧着这些贵女们身姿纤细,以为都是餐风饮露的,不曾想很能吃。

许是吃饱了,使人心情也好,原先蹙着眉的裴五娘,神情已经完全舒畅,阔气地结了账,留下一副赤金镶宝的耳坠,远抵了饭钱。

自己店里饭菜受欢迎,证明自己手艺跟眼光好,虞蘅不光自己高兴,也奖励阿柳,一道高兴高兴——

今天糖醋排骨、蒸乳饼都是她做的,做得很好,已经与她教的没什么分别了。

从这日后,裴五娘便隔三差五地来,有时与那日的卞九娘、陶四娘一道,有时自己来,还会与她找话聊,聊穿衣聊打扮聊饮食,虞蘅自有一套结合古今中外的理论,将单纯如裴五娘唬得一愣一愣。

“你瞧我今日打扮如何?会不会太寡淡?”

裴五娘不日即将随母亲赴宫宴,心思全在那日穿的衣裳戴的首饰上,来她这儿吃饭,也只食素,想清减些身形。

“五娘面白,今日这羊脂玉簪远比昨日那金钗更衬你。”

十五六岁少女,哪里有不好看的,虞蘅歪着头端详她,笑道,“不过这姜黄衫子显得人憔悴,你还是穿鲜亮些的好看。”

“是么”裴五娘低头看了眼身上衫子,昏昏灯下,是有些暗沉。

虞蘅拿来几块新裁缎子,盖着她一只手,让她自己对比瞧,“是不是绯色跟碧色更好?”

裴五娘点点头,果真,扭头冲湛珠道:“不是有件石榴红裙子?宫宴便穿那件。”

混得熟了,裴五娘也不是每回都打赏,偶尔有那么几次,不过虞蘅已经很知足了。

她还挺想问问他到底这兄妹俩,明明住在一起,怎不干脆一块来,也省的裴五娘总委婉朝她打听,那王二郎今日来没来,会不会来了。

便这么日复一日混到了冬至前。

本朝冬至是大节,太学放三日假,头一晚,虞记便热闹起来。

王献一脚踩进虞记的门,就觉得背后阴森森,一回头,果然。

虞蘅眯眯笑:“王郎君,那边有相熟的朋友请你一叙。”

扭头,裴五娘幽幽喝茶,眼神盯着这边,王献大惊失色,七夕节后,对方霸王似的强摸了他手,还被裴垣撞见,挨了一拳,眼下想起来,左胸还隐隐作痛呢!

王献实在有理由怀疑,对方是伺机报复,这“叙旧”,又不知会叙出什么乱子来。

慌乱之下,竟然装鸵鸟当做没看到,离裴五娘远远地坐下。

裴五娘深吸一口气,咬牙问虞蘅:“我难道是什么猛兽?”

可怜的孩子……虞蘅不知该同情哪个,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五娘的梅花粥应当好了,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