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1)(2 / 2)

付岑不知道出入过多少次这样的病房,但都没有像这一次一样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所以只能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对话。

但到底是成长了,她还是没有流露出一点不对。

她又回到床边坐下,卢卡斯又是语气有些疏离地开口,“什么时候回伦敦?”

不知道的多半会以为这是在赶人走。

付岑其实也有一秒这么觉得了,眼前的人还是像一汪无法被点燃的死水,没有犹豫的情绪。

她想了一下,含糊回话,“快了,忙完手上这桩事情就回去。”

卢卡斯就又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付岑也不算说谎,因为上次和自己手下球员所在球队老板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即使是阿尔弗雷德帮忙出面缓和了一下,她还是有比普通得善后工作要预想多得多的活要做,可能连带着在德国呆的时间也要延长。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问话是干巴巴的。

“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付岑哪怕表情上不流露,但语气上明显也软化了不少。

卢卡斯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脸上显出了一点疑惑,但这点疑惑很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病服最上面的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舒服所以解开了,显出喉结,头发也微微有些凌乱,还是好看的金色,只是这个时候有些纷乱地贴着,看不出有经过打理的迹象。

卢卡斯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浑身上下营造出来的一种禁欲感,这种禁欲感甚至蔓延到了球场上——除了“冰人”这个名号,甚至还有不少疯狂的男球迷真心实意地夸他比明星帅,比明星也更有男人味。

付岑当然知道这个男人在业界有多出名,进球一向高效,也从来好像不会有发怒的时候。

光是一张照片就能在各大社交平台引来不少女网友的询问。

他就是这么特殊,身材长相出众,又性格稳重从来不在球场上慌张,不然自己当年也不会注意到他,甚至还一直纠缠对方,才终于谈好了签约这回事。

再然后呢?

再然后两个人从战友升华出了一点别的什么感情,压根久没有经过商量,仿佛自然得要命,就是觉得合拍配对,所以就顺其自然成了情侣。

但那个时候也不会想到有今天。

两个人这么你来我往,有事没事一般地找话。

“上次,”卢卡斯顿了一下,“抱歉了。”

付岑因为疑惑扬了下眉,就听到对面的人又补充,“餐厅那次,我没想到他会提起你的名字,我会做解释说明的。”

指的是他那个曼联队的德国朋友。

付岑听完也只是轻轻摆了下手,“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介意的。”

过去的事情。

卢卡斯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是一片沉寂了。

他就好像一汪藏着烈火的清泉,永远不能燃烧别人,所以燃烧自己。

哪怕眼前人就是他想燃烧的那一个。

“那就好。”

卢卡斯听到自己的声音,吐字清晰极了,“罗西小姐。”

他一贯不会做逾矩的事情,所以从来是在心里喊了奥莉就作数。这是第几次这样的情形?但至少有所好转,至少他敢喊出声。

卢卡斯忽然觉得有些胃痛,这种痛不是出自身体,而是那种因为长久淤积产生的错觉,之所以说是错觉,是因为这种情形出现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午夜梦回,睁开眼睛的时候。

唯独没有这一次。

“卢卡斯,你总得找到自己想要的。”

他的母亲当时送他那幅画的时候这样说,连临走前躺在病床上,也是最后一次捧住他的脸颊。

“——我的男孩,你不能再为难自己,”病床上的人当时说得断断续续,“你得去把你想要的东西找回来,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可是找不回来了,他想,最后隔着重症病房的门,连母亲都失去了。

庆幸的是这些痛苦的回忆都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卢卡斯眨了下眼,身上那股幽冷的雾气更重了点儿。

这些都没有必要——

他轻轻抚住自己的胃部。要说最近一次有些扛不住了,大概就是用德语叫她的那一回,可能纯粹是出自胜负欲,也可能是嫉妒,但终归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她能保持这个样子就很好。卢卡斯语气依旧平静,还是整个人笔挺,显出周正的气质来。

“希望没有给你添太多麻烦。”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