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林没来由地叹息,说道:“别瞎猜了,那就是我姐,小时候就认识了,很多年没见罢了。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你可能不信,但事实就是那样,等你再多活几年就懂了。”
周一点感觉自己被敷衍了,却郁闷地发现,搜肠刮肚也找不出继续追问的由头,只好住嘴,全程沉默地返回了竹溪园。
他终究还是没有把今天的事情,说给周彩凤听,只报喜不报忧地,传回了找到满意商铺的好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周一点也没闲着,照旧是在赵宇林的保护下,每天早出晚归。
商铺免费到手,紧随其后,自然便是开业之前的诸多事宜。
赵宇林愈发觉得小舅子是人才,明明是大姑娘上花轿的头一回创业,做起事来头脑却非常清晰,计划环环相扣,没做过任何多余的动作,简直就像开店很多次的已成功青年企业家,凡事都轻车熟路。
或许是家境的熏陶,或许是娘胎里自带的天赋,总之那架势简直不要太熟练。
周一点首先做的事情,便是找钱,房租李芷凝虽然替他省下来了,但其后仍是需要不少资金才能运营。
赵宇林本以为他会屡屡碰壁,结果却是大跌眼镜。
周一点总共找了三个人,都是燕京有名的大少,平时与他关系不错的那种。
按说,如今的周家正值多事之秋,形势很不明朗,以前的朋友见了他,没有避而远之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敢往他身上砸钱?
人性理应凉薄,明哲保身才是王道,谁也不会傻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这是赵宇林对世人的认知。
然而周一点的人脉经营,远超赵宇林的想象,他找到的那三位少爷,态度都是非常爽利,一言不合就开支票,赵宇林在旁边看得都有点发愣。
这并不是有钱就能挥霍的问题,而是立场与站队的选择。
放在以前,周一点势必要继承周氏企业,与之交好自然有益无害。但眼下周海鸣夫妇已经不在了,周半雄老爷子闭门不出,偌大个周家基本属于周海阁独挑大梁的局面,而周海阁雄心勃勃想搞吞并,在整个燕京上流社会,早就不算什么秘密。
向周一点身上投资,便等同于周海阁作对,帮着雏鸡啄老鹰,显然不是明智之举,除非真正的挚友,否则谁会愿意对上周海阁?
找投资只耗费了半晌午的功夫,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周一点便揣着三张支票——六百万的巨款,从燕京西郊某栋别墅风轻云淡地离开。
“他们跟你的交情,似乎并不是很深厚。”
赵宇林说道,他从不惧怕暴露自己的无知,人无完人,他在杀人夺命方面是举世公认的强者,但对生意场的经书一窍不通,不懂就是不懂。
周一点从手腕取下手表把玩,说道:“商人在乎的是利益,我不屑去走偏门打感情牌。”
赵宇林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怎么听懂。
“我跟他们三个,没什么情分可言。”
周一点指着后方那栋大别墅说道:“这个家伙,跟我最熟,勉强能叫朋友,但前面那两个,只是以前见过面打过招呼,正经话都没说过几次。”
“那人家凭什么借钱给你。”赵宇林远远地遥控开了车锁。
周一点说道:“不是借给我,是投资,投资从来都不是盲目的,必须有把握得到回报。”
两人坐进车里,赵宇林终于明白所谓的商人思维,其实没有很深奥的学问,归根结底,今天的事情,就跟以前他保镖过的那些富豪找项目差不多。
关键在于,那三个人凭什么认为,站在周一点的阵营里,能够获得回报?
现在放在明面上的牌,明显叔叔大过侄子,周海阁的胜算远高于周一点。
“人傻钱多?”
“当然不是,我有那么多狐朋狗友都没找,专门找了他们这三个不太熟的人,这些都是计划里面写好的,有针对性。”
周一点神色恍惚间转换,从小破孩的稚气变为深邃,脸上有着极为自信的笑容。
还透着少年人的轻狂。
赵宇林舌头顶着尖牙,忽然想起以前在白云观,住持老道对自己的谏语,貌似用在此刻的周一点身上,再合适不过。
恨天不够高,恨地太浅薄。
“嗯,你装比的样子,颇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神韵。”赵宇林点头赞叹道。
周一点强烈抗议:“我这不叫装比!”
车子往南开,燕京的交通依旧那么拥堵,走走停停用了半个小时,郎舅俩才回到城里,去了大观园刚盘下的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