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秋风白马(2 / 2)

就是如此善于挖掘行踪秘密的人,现在藏起来,别人自然也找不到他,就像最好的医生另一面也可以是最好的死神,同样的道理。

“别忙说,我先问问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赵宇林半蹲着,食指没入湖水里打着圈圈,荡起涟漪向整片湖面扩散。

白马老道看出小师侄的踌躇,擡手指了指天顶中央的月亮:“说不清好坏,跟那玩意儿差不多。”

赵宇林仰头,眸子映着月光。

空旷的苍穹正中央,有一轮毛乎乎的月亮,倒影旖旎落下,镜湖水中央,也有一轮毛月亮,光泽模糊,不甚清明。

依稀有几朵碎云漫游。

其实今晚的天气并不坏,月亮应是分外洁净皎白,但化龙谷上方飘散着浓雾,折射衬托得天光也格外浑浊。

化龙谷为何这么冷,目前无法解释,这雾却是秋白马自己搞出来的。

“我有些不明白,漂亮的月色不好看吗?干嘛要遮起来?”

赵宇林也指着天上,问邋遢师叔。

“明媚的事物,会让内心蒙尘,浑浊的镜像反而能使人心如明镜。”秋白马手指缓缓下移,指着镜湖。

因为有那层水雾将外界的灰尘隔绝,镜湖的水才如此澄澈。

赵宇林小孩子一般嘟嘟嘴:“我师父就从来不讲大道理。”

“哟哟哟!还你师父,当他面你怎没叫得这么亲?”秋白马被师侄的幽默逗得牙酸。

他这辈子不像风断云得意弟子遍地跑,一身衣钵,始终没寻到传承之人。

赵宇林是风断云众徒弟里跟他最亲近的,但也得了他十之一二的指点。

老来无人送终这档子事,人性淡薄如他,上了年纪后每每想起,也不禁多喝几口烧刀子,辛辣而呛喉。

不过今天,那种苍凉自艾的感觉算是重石落地,不必后顾了。

“行了,您老铺垫得这么明显,我已经做好听坏消息的心理准备了。”赵宇林蹲得太久,腿麻,站起来靠在大柳树的另一侧。

“未必是好消息,也未必是坏消息。”秋白马说道。

赵宇林‘切’了一声,心不在焉:“我师父是个粗俗人,我自打懂事就跟着他,当然也是个人间俗物,没您那么高的思想境界,说就是了,多坏的消息我也只能认命不是?”

“境界不够觉悟来凑,你小子也算不错了。”秋白马呵呵笑着,露骨的言不由衷。

赵宇林心愈发凉了半截,十五岁在这儿住了那么久,没听师叔说过一句夸人的话,今天说了,不是提前藉慰是什么?

“您弄得我都有点不想听了。”

“情绪都烘托好了,不说不行,我憋不住。”

“行,那您说,我听着。”

“那我可说了啊?”

“说嘛。”

“我可真说了啊!?”

“……”

五年前临别之时,赵宇林身无分文,到谷外集市上偷了一只家养芦花鸡,焖成叫花鸡做酬劳,拜托秋白马替他打听孽龙邪券的秘辛,秋白马也答应了。

两人之间的受托与托付,仅此一件,秋白马要说的自然不会是其余事。

所以赵宇林有点方。

神秘到连风老头都摸不透的心法,究竟是何物?

秋白马打听到了,只是看那架势,并不乐观,如果无法吹散赵宇林原本心中的疑雾,到头来让疑雾更浓,或者直接晴天霹雳,那属实是蛋疼至极。

“我可说了啊?”

“哎呀您说嘛!”

连番的吊胃口,让赵宇林终于不耐烦,也让他的期望值降到最低最低,真正做好被泼冷水的准备。

不对,应该是泼冰水。

一只老手从大柳树另一侧伸过来,食指刮着拇指,然后掌心向上摊开。

“五年前不是请您吃过叫花鸡了吗?”

秋白马一本正经的说道:“叫花鸡是请我打探消息的酬劳,这次要的是请我开口的酬劳,那时候你人小没钱,现在可不能拿吃的打发老夫了,破例只能一次。”

白马踏雪,必留遗痕,秋白马从来不做便宜买卖,哪怕风断云请他打听事情,也得付钱。

赵宇林直想骂娘:“您说您成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蹲着,又用不着钱,何必这么抠搜!”

“处境是一码事,原则又是一码事,快点,给钱。”秋白马毫不给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