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有一件事,本单于怎么也想不明白,汉朝人怎么那么清楚我们和大月氏之间的恩怨呢?
匈奴使团返回王庭之时,已是六月初,此时汉朝已经进入夏日,酷热即将来袭,但北方匈奴帝国的中心首脑,王庭如今所在的焉支山,却凉爽宜人的很。
匈奴帝国自冒顿大单于即位以来,南征北战,疆域扩展数十倍不止,匈奴王庭也比以前辉煌豪华许多。
不过与汉朝这种农耕文明的首都固定于一个城市不同,匈奴王庭的位置是会变动的,这也符合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特点。
换句话说,匈奴王庭也不过就是一个大点的毡帐,随走随拆,只是它比普通的牧民住的地方最不同的一点,就是它代表着草原上绝对的王权。
虽说匈奴王庭每年都要移动,但五月和六月,匈奴王庭都会回到焉支山附近驻扎,随行的还有大单于的本部和亲属部族,也就是匈奴最精锐的将士们。
但是焉支山的位置,其实已经非常靠近汉朝的边境了,不过匈奴人还是年年如此,盖是因为他们祭祖的场所和天神所居之地,都在这附近。
匈奴的大单于按照规矩,每年都要在这里祭祀祖先,祈祷牲畜肥壮,水草丰美。
而匈奴最重要的节日和庆典也主要集中在五月和六月,那么匈奴王庭自然要提前迁徙回焉支山主持大局。
故而派去汉朝的匈奴使团一回来,就立刻回到了焉支山附近的王庭所在,并向他们的首领,冒顿大单于如实禀报出使经过。
“伟大的撑犁孤涂,您的奴才回来了。”那个使团的领头人,在汉朝曾趾高气扬的家伙,如今却只能跪着爬进王账之中,重重以头触地,恭敬无比的对着冒顿大单于叩拜。
‘撑犁孤涂’,这个词,乃是匈奴语,‘撑犁’者,天神也,‘孤涂’者,儿子也,直接翻译一下,那就是‘上天之子’的意思。
这个称呼与汉朝的‘皇帝陛下’意思相近,都是最高首领的指代。
“我的奴才,说说吧,汉朝的那个小皇帝有没有替他母亲答应本单于的求婚啊。”
冒顿单于今年才四十出头,正是壮年之时,虽说他杀父上位,私德有亏,但那是从汉人的角度来看,匈奴人可不在乎这个。
他们只记得,是冒顿单于带领他们,横扫草原各大部族,奠定了匈奴的霸主之位,并缔造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
而冒顿除了部下的追随外,他本人的威严也是极盛,在匈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哪怕此时他用调笑的态度询问,也没人敢真的如何冒犯。
故而王账之内,明明左右两旁坐满了匈奴的贵族,甚至被誉为匈奴四大支柱其二的,左右谷蠡王都列席在侧,却也没见他们两个说话,可见冒顿平日里积威甚重。
只大家的目光如今都集中在了跪于大帐中央的那个家伙身上。
“回禀撑犁孤涂,那汉朝的小皇帝对此事并未直接回应,而是安排了一场军事演习让奴才等人观看,奴才看到,奴才看到……”,那人说到此处,浑身都在发抖,几乎是匍匐在地。
“你看到什么了?如实说吧。”他的异常反应让王账中的贵族们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冒顿也挺疑惑,或者说好奇,于是继续问道。
“伟大的撑犁孤涂,奴才看到了和白登山那日类似的骑兵存在,而且这次他们全都身披重甲,拿着的兵器更是闪着寒光,似乎比之前更强了。”话音未落,他便死死趴在了地上,连头也不敢擡。
“……”,其他人没说话,也不敢说话,大家一致看向了冒顿。
“是吗?他们更强了,然后呢?那小皇帝还说什么了?”冒顿心里一沉,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端起金杯喝了一口马奶酒。
说实话,匈奴人虽然不会冶炼铸造,但他们会抢就行,无论是敌对部族,还是西域诸国,甚至有时候就连汉朝边境的一些城池都在劫掠范围之内。
这也使得匈奴人虽然忌惮汉朝这个大邻居,可也不至于怎么着。
冒顿猜出这是对方向自己示威的手段,但肯定还有下文,于是才有此一问。
“他还说,他们汉朝的风俗与我大匈奴不同,他的母亲也并无再嫁的意愿,望伟大的撑犁孤涂谅解。”
“而且为解决此事,汉朝的小皇帝愿意效仿自己的父亲,大汉的高皇帝,于边境再开互市,以示汉匈友好。”那出使回来的人如实回答道。
“再开互市啊,这倒还有点意思。”冒顿的眼神缓和了些。
“然后呢?”他见自己的奴才说到这儿,反而哆嗦的更厉害了,猜到恐怕还有其他条件。
“回禀伟大的撑犁孤涂,那汉朝的小皇帝还让人带话说,如果匈奴无力弹压大月氏人,他们作为兄弟友邦,愿意出兵相助!”
那家伙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近乎五体投地,浑身颤抖着,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
王账的匈奴贵族们听到‘大月氏人’这个词,也全都紧张起来,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上首处的冒顿。
而冒顿的脸色也有些变化,可见大月氏的存在,真的就像林清源猜测的那样,让匈奴人如鲠在喉,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奈何理想非常丰满,现实较为骨感,便是自诩为匈奴千年不遇之雄主的冒顿,对待此时的大月氏的问题,也要慎重。
“左右谷蠡王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好在他够果决,立刻吩咐道。
“伟大的撑犁孤涂,谨遵您的命令!”其他的匈奴贵族纷纷行礼,并退出了王账。
至于那个回话的家伙,他没敢走出去,而是按规矩,后退着爬了出去。
那么此时王账中,就只剩下了冒顿和左右谷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