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说好看想让王上三跪九叩地接一张……
“老夫纵横江湖这么些年,虽说仙风道骨的模样也靠衣装，但归根究底还是凭着真本事，再不济就擡出师门的名头。哪有你们这般……这般……”
“师父,你要是不帮着挑选,就别站在这儿挡住去路啦！”
“尊师重道,尊师重道，尊师重道——”
北斗道人念叨了三遍，见这小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忍不住用力敲了他的脑袋。
重华吃痛，却也自知理亏,只敢低声嘟囔几句，手里的活儿倒是没停。
“这许多素色的衣衫师兄怎么不穿了,都压在箱笼底下。”应星揉揉眼角,随口问道,“近几日师兄都穿得很是艳丽呢！”
“王上说,艳色好看。”
祁隐习惯了不叫仆役帮忙，自己在一旁叠着散乱的衣衫。
“那这件碧山绿的外袍，大师兄穿上一定好！”重华递过去，感叹道，“王上吩咐人隔三差五地给你做衣裳，我都翻看许久了，竟还堆着这些。”
北斗道人颇为不悦：“所谓世外高人，还是穿得素净简朴些,好教人信服。原先莫非咱们是缺钱财么？非也,而是不好华服罢了。今日弄得这般大阵仗，反被人轻看。”
“又不是簪上满头的花，别人哪知师兄是打扮过的。”重华立时反驳。
应星拿了一顶青玉嵌珠发冠,也道：“平阳郡夫人刚到秦州，师兄还是头回与夫人见面，好像民间这种事都是很慎重的。”
“老夫早说过那容暄现下是秦王，往后可是要当皇帝的，少微你是自讨苦吃。”北斗道人虽是嘴上不饶人，却也低声问了句，“平阳郡夫人万一偏好素简些？”
他又反应过来：“少微，你北斗道人之徒，天机道人徒孙，悬壶济世救人无数，何必如此拘谨！”
“戴那个青玉云纹冠更好，压一压衣裳的亮丽，瞧着是更挺拔了些。”他还是忍不住补了句。
“好。”
推门一出，师徒四人便成了超脱世俗的高人模样。
步伐轻缓，动作雅致，神色冷淡，谁见了都得拱手问安，道是仙师辛苦。
只是连容九这样日日跟着祁先生的人，都觉得他在其中是颇为突出的一抹色彩，教人远远望去难以忽略。
外院之中，秦寻雁正翻看着账本，银朱、容三、柯伯皆作陪。
她早早听闻几位的大名，又熟知天机道人的各色传言，见人来，便很是温柔地笑着叙话几句。
只是额外多打量了祁隐几眼，觉得小神医紧紧抿唇，像是不大开怀。却还没开口相问，便听亲卫来报：
“夫人，有圣旨到！”
一时众人面色各异。
“说不准是太傅大人命丧黄泉的好消息。”容三“啪”地一声收了扇子，淡淡道。
“这——”亲卫略略皱眉，“夫人，属下瞧着不像是……”
秦寻雁便也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去禀报王上，咱们先行接旨罢。几位仙师，实在是时机不巧，还请稍待几刻钟，可好？”
北斗道人明白分寸，略一点头便与徒弟留在院中吃茶，懒得掺和其中。
唯有祁隐掀起眼睑盯了一会儿秦夫人的衣角，又默默垂下。
柯伯则稍稍迟疑几分：“要不要等王上来定夺？”
“不必了，这点小事夫人做主便可。”岳银朱轻擡手，“帝都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想让王上三跪九叩地接一张黄布，他宇文辰还是太痴心妄想了些。”
秦寻雁偏头看她。
从前的银朱会收敛着，把锐意藏于内而将柔婉露于外，不相交甚深，寻常人是很难察觉出这样温和的才女有何等壮志。
可如今，她言行皆刚强，丝毫不作掩饰。
这里果然是她生长的沃土。
“哎，吏部侍郎杜羡之问各位贵人安——”
出府邸正厅再看来人，却是熟悉。
杜羡之手捧圣旨，笑眯眯地站立堂中，全然不似身后兵士般紧张惶恐。
“秦夫人，阔别多日，您的风采更甚从前了啊！岳小姐，亦然！”他开口寒暄，“诶，这不是纪大人么，原来传言为真，您果然是跟随在秦王左右啊！”
纪实甫匆匆进门，见是他也放松不少：“宣旨官是杜大人啊。你一路奔波劳累，着实辛苦。”
秦寻雁与父亲的得意门生自然熟识得很，不免问候着：“我与杜夫人亦是许久不得相见，倒不知她还安好否？”
“好着呢。夫人虽未随我同赴秦州，但在帝都之中过得安然，就是劳您记挂着了。”杜羡之听得懂言外之意，简言交待几句。
随行禁军悄悄擡眼，暗觉这杜侍郎的待遇很是不错，实不知是秦夫人向来体面，还是这杜侍郎与秦州有什么瓜葛呢？
杜羡之全然不在意别人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