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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大妖抔生 一场延续了万年的阴谋,或者……(2 / 2)

玉泽说的没错,他不是一个好魔尊,太过高傲让他不相信人外有人,直到抔生的那一掌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他迟疑,是否能护住旁人。

在天下大局面前,六界生灵面前,一个人的生死是那样的渺小。就像是贺云州那样,是盲眼的踽踽独行。

他幼稚,自以为是,是一个莽夫。而今,他终于真正认识到贺云州口中的毁灭,玉泽在乎的魔界,那是简单的感情用事之外的责任。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魔界的这株古树枯死的魔君。

像是一座永久不会消散的墓碑,把他的丑闻永远的镌刻在这里。

不会有人原谅他的。

罔世擡步,浑浑噩噩往外面走。可那株枯树忽然消散成灰,随着风,落尽他的袖口。

从地底生发出的藤蔓困住他的脚,细弱的流转出翠绿色的能量来,顺着藤蔓的触角爬上他的袍子。

罔世闭上眼睛,这样有了灵智的古树,若是来寻仇,他不必反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未曾想到的,有细碎却醇厚的灵力顺着他被打伤的地方。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破碎的脉络重建,修复,恢复如常,将本就卓越的根基又拔高一层。

随着灵力的输入,那些藤蔓逐渐细弱,沉睡一般消失在地底。

原本生长古树的地方,唯有一根细小的绿芽。

守护历代魔君的神树,原谅了一个君王因为年轻鲁莽而犯下的错误。它将守护换成给他的下一次机会,期待这个难遇的修行奇才能够真正的代替它,守护好整个魔界。

周身灵力澎湃,不仅是恢复到之前的修为,甚至更上一层楼。

罔世目光沉沉,站在此处,能看见魔界的大好河山。峭壁山峰之上有新学飞翔的幼崽跟着亲族翺翔,顺着飞流而下的湍流,里面是世代生息疗养在此地的蛟族。

此刻,他们不知道大荒里那只万年前差点毁天灭地的抔生曾经来过。人族的危机,是只局限于领导者的秘密,他们不知道,六界之中隐藏着一个怎样的危机。

罔世闭上眼睛,便有蓬勃的灵力从脚底升到头顶,涤荡着不够清醒的灵魂。

一个笨蛋,而今应该醒来了。无论是保护在意的人或者是担得起自己的责任,他都应该长大了。

未等罔世回去,便看见玉泽披甲执锐带着一队亲卫赶来。

她警惕的扫视着周围,在看见那株古树消失之后略微皱眉,吩咐道,“今日所见之事都不准说出去。”

神树消散,在这样的关头无疑会动摇人心。

“先回去再说。”她搀扶起罔世,将忧虑藏起,周到的布置后事。

魄罗河内,一路上都有士兵清理道路,讲所有的消息封锁。

“许多人都看见了,贺云州怎么回事?还有那姑娘身上的那道伤?你与他打了一场?”

魄罗河中,她急切的询问。斗争中受伤常有,可有许多魔物都看见了贺云州浑浑噩噩抱着那姑娘的模样,如同被什么吞吃了灵魂一般。

众口铄金,已经有了一万种的说法。人言可畏,谣言起来只要一瞬,要清理却千难万难。

“外面穿出了你与人族世子争夺妻子的谣言。”玉泽依旧冷静,可语气中已经带着不满。不是嫉妒,而是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忧心。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你不管魔界,你的魔君一位,早已是形同虚设。再让这些逸闻传出去,有心人一抹黑,又是正逢乱世,你知道后果么?”

罔世依旧沉默,定定的盯着玉泽瞧,许久他才开口,“我闯了祸。”

若是罔世拧着脖子说没有输便不丢人,玉泽还有可能说教他。可就是这样直白的承认,让她猝不及防。

玉泽看着他,衣袍上脏脏的,堆着灰,狼狈至极。再看这副直勾勾仿佛失了魂的神色,责备的话说不出口。

“我……唉,没事,不过是打一架,没事的,闯了祸好好收拾就行。”

她给罔世收拾烂摊子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人时常逮些外族高人来切磋。譬如九尾狐族的小太子,生生被打的折了一尾才送回去。

九尾与魔界尚能交好,全凭着玉泽的交际手段,软硬皆施,大局为重。

“这次是什么重要人物么?”见罔世不说话,玉泽眼神暗了暗,想起了调查来的那些消息,“便是御生神君,也不是不行,打了便打了。”

“不是……是抔生,大荒里的那个妖怪。”罔世停顿许久,“他的实力,远远在我之上,一旦先神之心被拔出,大荒里的制约被打破,他出来之后。不但是魔界,这六界的苍生都没了。”

玉泽一顿,事情朝着她未曾想过的方向发展了。她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年前,妖界结界初次出现裂隙的时候,手下的小魔曾来汇报。

她出了魔界去查看,打听的时候曾听闻有一处大荒,里面锁着的万年大妖在那一夜有异动。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她赫然觉得恐怖起来。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圈套,那只被困住的妖,看似平静接受自己的命运,实则从未安歇过。

抔生,那个大妖,借助那些心怀叵测的贪心人,借助他们的手去一片片拔出先神之心。等到最后,这些自以为能够覆灭大道,建立唯我独尊的世界的时候,抔生会出现,吞噬他们的恶念,成为整个世界唯一真正的主宰。

玉泽身后出了一身冷汗,这一环环,分明是算计好的,可却阻挡不了。因为那些贪心妄念,不是因为唆使,而是本能使然。

回过神来,她细细搜寻罔世身上有没有伤痕个,却发现了许多枯叶碎片,形状熟悉,细细一看,正是昭示魔界万年昌盛,守护历代魔君的那棵神树的叶片。

枯了?

“你……你的灵力,为何?”

“没错,就是那棵树,我本想把妍娘带去那里,”罔世迟钝片刻,懊悔不已,“我想她恢复记忆,贺云州来了,心神不稳让抔生有了可乘之机。用那具人间世子的身体,伤了我和妍娘。那株神树,将自己万年的灵力都给了我。”

玉泽一时愣住,要怎么解决这件事。要怎么向魔界民众解释神树一夜之间忽然消失,要怎么解释贺云州和妍娘的身份,要怎么应对大荒里的那只妖怪?

要如何做,才能让魔界偏安一隅。

“玉泽,我们没有退路了。”罔世正色道,“冥界,妖界,还有仙界,他们早就心甘情愿进入了这场阴谋中,要夺得一线生机,只能阻挡他们。”

“我会和贺云州合作,在冥王他们来魔界之时,一具夺下先神之心的碎片重新封印。

玉泽不说话,她本能的觉得这件事绝对不会这样简单。

如果抔生真的如同罔世所说的这么恐怖而强大,为什么他挣脱不了大荒的束缚。如果先神之心的封印俱在还情有可原,可如今,五片先神之心的碎片已经被拔出了三片,他没有理由不出来。

只有一种可能,这一切的主谋并不是抔生。做局者另有其人,可是扰乱大道覆灭苍生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今之计的确只能这样,先安排后日的宴请事宜,我亲自去布阵法。”

必须只有先抓住冥王,才有下一步的可能。

时间有限,书桌上的那群蝎子被玉泽打包捉起来。

“魔界有难,你们这些待罪之人应当付出些代价。”说着她便提起一只蝎子,倒置着头超下脚朝上。

“把毒液都放出来!半个时辰,若是这只碗还没满就把你们都碾碎了当药粉。”

那群蝎子抖了几抖,一齐将尾部伸进碗里。

罔世与玉泽一通回魔宫,这里的景象却与外边截然不同。

不同于魄罗河里的如临大敌,不同于街上沸沸扬扬传着的谣言。这里静谧的没有声音,在门口,有一个摔倒的划痕,看着模样应该是摔得不轻。

罔世本想冲进去,可玉泽说,“不能再刺激贺云州了,若是心神不稳,又把抔生带出来,那才是真的乱子。”

有过门缝,里面静悄悄的,唯有床榻上的贺云州似乎眼睛还没有恢复视力。

他摸索着来到桌子前,上面是泼了一半水的铜盆,胡乱的放着剪刀,干净布条和药粉。

他看不见,估摸着脑子也不大清楚。短短的几步路,显示被床脚撞了跌倒在地,又被板凳绊倒。一身白衣几乎染成了黑色。

终于到了桌前,他愣了半天,才想起是来拿什么的,拿起那瓶药粉却抖抖索索倒了半瓶在水里。

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晦涩的神情复上那张狼狈的面庞。他端着水,一步一步挪到床榻上。

他先是摸到了那张脸,再往下,一点一点摸到她受伤的胳膊。是的,忘拿剪刀了,他迟疑了一瞬,索性低下身去用嘴咬着伤处的衣服。

撕破了,再给他上药。后面的每一步都没出错,沉着冷静,看似毫无问题。

可门外的玉泽却清楚的看到贺云州颤抖的手,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她看见妍娘胳膊上的那道伤,有些深,于修道者不过是修养即可,可对这么个毫无术法傍身的姑娘来说,的确有些重了。

“你们伤到了她?”她低声闻罔世。

“不是,是抔生,那只妖怪似乎很恨神君这个原主,想要杀了妍娘,以此报复御生神君。”

玉泽心下了然,怪道贺云州会愧疚到如此。抔生虽然已经被他从体内剔除,可归根到底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分出去的东西。换言之,便是他自己伤了妍娘。

“此时见他们不妥,我们过会儿再来,先去布置宴会上要用到的陷阱。”玉泽拉着满脸愧疚的罔世。

男人,一旦被感情占据了心,便会由爱引申出愧疚,交织着缠在一起。比如此刻的罔世,全然不能稳定情绪去干一个魔君该做的事。

玉泽果断一掌把他拍晕,拖到了魄罗河的客房里。神树给了他灵力,那便好好的消化消化,好好想想一个君王该做什么。

她转身离开,带着一队亲卫从魔界的入口开始排查每一处细节。

贺云州虽然一时间看不清,可他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像是一只护食的野兽,他直立面向门外的不速之客,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可紧握的手掌中央却集结了他体内所剩不多的所有灵力。

他后悔了,在那棵树前,为什么迟疑了,他不应该放弃她的。

约莫一刻钟过去,他再没从门外听到那样的动静,整个人才冷静下来。他松懈了力量,无力感席卷全身。

贺云州攀到床上,到了妍娘身边。

鼻尖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还是妍娘身上发出的。

“对不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不善言辞过于干吧,不能把自己的一颗心描绘出来,也不能把自己的悔意和愧疚诉说分毫。

“我不知道他会出来,我的恶念,我明明已经剔除了的……为什么还会出现。”

从化神那一刻起,其实他恐惧自己的恶念,因为一个神,就该是完全干净的,不带一丝黑暗的东西。他撇出了抔生,做了很多错事,不仅仅是因为想要走捷径。

还因为,他怕抔生。由厌恶而生出的恐惧,在抔生日益强大的过程中逐渐加剧。在此刻,几乎达到了顶峰。

“你会原谅我吗?你会原谅我的。”

他把自己藏在了妍娘的怀里,企图从爱人那里得到力量。可那股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他,是抔生,他的懦弱和恐惧,他的无能伤害了他最爱的人。

他又把妍娘抱到怀里,“我会杀了他的,我会杀了他,不计一切的代价。”

他吻了妍娘的额头,将最后的灵力输入到妍娘的身体里。

然后他面色如常的翻找出平日那件仙风道骨的白色道袍,将自己擦拭干净,磕出了裂痕的玉阶就佩在腰间。

“很快的,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