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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是说……流血的铁。”

勾娘立刻反应过来:“你也注意到了。”

早在孔雀说起刀女以铁为祭时,她便想起了许多往事,只是当时实在不是打岔的好时候。

曹野叹气:“很难不注意到吧,先前我没有问过,但你家里那尊佛像……”

“是铁器,我也觉得很像,只是孔雀所说毕竟是在关外,应当只是巧合。”

见孔雀和南天烛已无大碍,勾娘又去开了一间房,而曹野看她轻车熟路地翻出了自己的钱袋,这才后知后觉他们的盘缠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勾娘手里。

“还没和你说,孔雀要了一半的盘缠走去给你抓药。”

付钱时,勾娘随口一说,身旁的曹野却听得当场眼前一黑:“什么!这个败家子……”

勾娘笑笑:“你自己救回来的人,现在后悔也迟了。”

两人进了房,一墙之隔外,孔雀似乎还在哭个不停,曹野哭笑不得:“我才想哭好吧,睡了一觉,这小子把我一半盘缠坑没了,越州客栈这么贵,要是不快点查出来,下回聂言来找我们就只能约在城外破庙了……我这点面子还是得要一要的。”

勾娘有些不解:“说来,聂言已经是当今首辅,怎还会信这个?”

“谁知道,不过,人的欲望总是无穷尽的。”

曹野想起过去,聂言做曹嵩门生时便能下狠手陷害庞熙,致其流放,说明此人本就是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或许单纯坐上首辅之位还并不能叫聂言安心。

于是,除了党争那些龌龊手段,聂言竟还不惜拜鬼求神,甚至连昔日被自己害死的神火将军仙蜕都不放过。

他冷笑一声:“还好,孔雀背后的箭烙是假,以我对聂言此人的了解,便是我们依照他所说找到了仙人髓,他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个把柄,说不好到时也会翻脸不认人。”

“孔雀的身世极难查证,加之他并不受宠,应当也很少见人,既然箭烙是假,聂言手上便没有实证可以证明他是乌梁人。”

勾娘看曹野模样便知他恐怕早已想好后手,笑道:“你是想将计就计,顺着聂言所说去查,好将他迷信鬼神的把柄握在手上,他日若是翻脸,你便直接以此反咬他?”

窗外华灯初上,曹野在灯火余晖里笑得像只狐貍:“皇上既然叫我清查神火仙蜕,便意味着皇上并不喜欢百姓迷信此事,更何况是当今首辅呢?”

勾娘了然,事到如今,他们已无后顾之忧,只要全力查出仙人髓真相即可。

此物已经消失将近十载,对于旁人来说,想要在五日内将其找回就如大海捞针,但偏偏,勾娘曾经是那佛像的主人。

她回忆道:“其实,那尊佛像看起来……实在是很不起眼。”

身为远近闻名的铸剑大师,李魁首出身江湖,本就有收藏无数,其中更不乏各类佛头佛像,眼光极高,寻常古董拿来给他掌眼,恐怕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偏偏,这尊佛像是个例外。

勾娘还记得,那是一尊差不多半臂高的弥勒铁佛,面相方圆,身披袈裟,因为通体都是黑色,若不细看,佛像面目便看不太清晰,乍一看总有些怪异。

来送佛像之人身边没有前簇后拥的侍卫和弟子,穿着也颇为粗陋,很显然,并非豪门贵族,也并非武林大家,勾娘如今只记得,此人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像是有些拳脚傍身。

那一日,李魁首与那人在厅中长谈,李猊在院子里练剑,并未太过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只知此人走时留下那尊佛像,一步三回头,似是极为不舍。

一开始,她还当这人是送了什么极为名贵的宝物,好奇去看,结果,摆在正厅桌上的却是一尊黑漆漆的佛像,李猊对此兴趣全无,但李魁首却是兴致勃勃,还说,他铸剑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铁,而来人也颇为大方,听闻李老爷近期没空铸剑,竟也没有强求,只是将铁佛留下了,还说等李老爷空了再登门拜访。

而自然,他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在李老爷收到那尊铁佛后不久,蔡鸣便来上门求亲,李猊对此人毫无印象,自是一口回绝,而李老爷平时最重人脉,本还在琢磨该如何回绝此人,却不想,房里那尊铁佛此时竟是无端端流下两道血泪,将李魁首吓了一跳。

要知铸剑对风水玄学本就颇为讲究,有丝毫偏差都会导致火候出岔子,更别说,李家祖辈曾经欠下血债无数,那把凶剑勾陈甚至至今还埋在院子里……李魁首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一看佛像流血,又哪里还敢与蔡家公子寒暄,一口便将其拒绝了。

而之后发生的事,越州城中人尽皆知。

曹野思索片刻:“李老爷说,他铸剑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铁?”

勾娘点头:“当时我年纪最小,我爹为让我继承剑法,并未传我铸剑之法,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其中门道,只知我爹说,送佛之人必是忍痛割爱,否则走时便不会如此不舍,之后,我爹对铁佛爱不释手,甚至还将它带去剑炉。”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那铁佛是在什么时候?”

“我爹病倒后,家中古董有许多都被我娘变卖了,但是,我爹却不许别人动那尊铁佛,哪怕我娘觉得那尊佛十分不吉利,我爹也依旧不肯放手,甚至还特意放在家中最显眼的位置……我记得,最后那日,我发现他们都不见了,拿着剑出门前还特意看了一眼,那铁佛还在那里,也没有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