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终,在四人离开蜀州前,曹野命嘉庆府官吏挨家挨户敲了门,在神火庙前召集蜀州百姓,直接戳穿了长生教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可想而知,当曹野事无巨细地说出长生教拿人肉以充肉仙的过程,百姓中许多人当场呕吐不止,借此机会,孔雀和百姓说明了肉仙有毒,同时将调理的方子教给郎中,只要按照方子抓药,三日一服,不出两月便能恢复血气和胃口。
本来,孔雀还以为曹野会将十七年前的事也摆上台面,让百姓们放下心结,不要再因为惨痛的往事折磨自己。
然而,一直到人都散了,曹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而翌日一早,他们便再度上路,前往距离蜀州七日车程的中州。
曹野这辆马车本是他从宁州带出来的,车厢平时只坐他一人,如今只多加一个南天烛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个人高马大长手长脚的孔雀,三个人挤在不大的车厢里大眼瞪小眼,就这样过了三日,孔雀终是憋不住了,嘟囔道:“你为什么不说?”
“……什么?”
连着在路上奔波,加之宫里开的药为了止咳,大多都有安神功效,曹野身上裹着厚重外披,整个人被颠得昏昏欲睡,被孔雀问了两遍才清醒过来。
他恍惚道:“不说什么?”
孔雀撇撇嘴:“为什么不告诉那些蜀州百姓十七年前的事情不怪他们,解开心结,之后无论再来什么长生教永生教,都无法在骗到他们了不是吗?”
“你一路瞪着我就为了这事儿啊……”
曹野打了个呵欠,却是反问了孔雀一个问题:“十七年前的事,不怪他们,怪谁呢?”
孔雀一愣:“什么意思?”
即便是一直休息,曹野的脸色也依旧灰白,苦笑道:“我如果要宽慰百姓,十七年前的大灾并非是他们之过,我便势必要追究旁人,你觉得此事中还有谁可以追究?”
而坐在一旁的南天烛心直口快:“天灾追究天,人祸追究人呗。”
曹野摇头:“但这天,不是天,是天子的道,而这人,也不是人,是天子的官。此事若是追究起来,就免不了让老百姓迁怒于不该迁怒的人,一旦引起民怨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此事绝不能宣之于口。”
“所以,你是为了照顾皇帝的面子才没戳穿?”
孔雀没想到这病猫一样的人竟还颇有心计,皱眉道:“但这事要是连说都说不得,那些百姓岂不是永远无法走出十七年前的阴霾?”
闻言,曹野却只是摇了摇头,将窗子推开一缝,在刺目的日光中眯起眼,淡淡道:“即便说了,他们也无法很快走出来,此事无论如何都要有个过程。只是,百姓也不傻,他们虽然只会信自己相信之物,但一旦知晓有人会拿肉仙来诓骗他们,之后自然会长个心眼,至少不会再盲信肉仙,知道光靠肉仙抵不了油水,为了家族续存,他们总会慢慢开始重新吃肉。”
这么一说,南天烛恍然大悟:“难怪你那天将长生教做肉仙的过程说得如此详尽,原来便是为了恐吓他们……这样以后只要一吃肉仙,他们就会想到今日之事,也就不再会盲信肉仙了。”
“真是孺子可教。”
曹野给车颠得头昏脑胀,吹着风才舒服一些,眼看又要睡着,孔雀这时忽然哼了一声:“你一个七品的官都如此有心计,也难怪会有奸臣当道,叫那神火将军寒冬腊月的死在灰鹞岭了。”
“……”
一瞬间,如同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曹野仅剩的睡意都消失无踪。
他缓缓睁开眼,还未说话,南天烛已经不服气地插嘴:“阮将军武功盖世,才不会死在灰鹞岭呢!我看那场雪崩多半是神火将军即将归位的天兆,阮将军也不是死了,只是化为无常心,去别处呆着了。”
要说孔雀和南天烛二人,心性虽都差不多,但年纪却要差上足足好几岁,孔雀长相秀丽身材高大,但实际年纪不足二十,而南天烛貌似孩童娇小玲珑,一问才知,今年竟已有二十四了。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勾娘此时忽然撩开帘子:“前头到驿馆了。”
这一路来,一如曹野先前保证,无论如何都会让几人吃饱饭,不受冻,故而,一直风餐露宿的南天烛总算是住上了客栈,一看又有新床可以睡了,她当即顾不上和孔雀吵嘴,马车一停下便兴冲冲跳下了车。
勾娘扶曹野下车,见他脸色不好,问道:“连着赶车,吃得消吗?”
曹野看着前头连坐三天车还跟没事人一样的孔雀还有南天烛,无奈道:“吃不消也不能插上翅膀飞去中州啊,就是之后我恐怕得考虑换个大点的马车了。”
如今,他们离中州虽还有三四日的车程,但驿站里却已经出现了五岳弟子,个个身带佩剑,看上去英姿不凡。
曹野久居庙堂,对这些江湖之事知之甚少,见状不禁好奇:“我所知五岳似乎并不都在中州啊……”
勾娘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此五岳非彼五岳,只是中州的五座山峦罢了,又因当地习武之人极多,分散在各个山头,便成了五个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