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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夫子将令牌给我吧。”……(1 / 2)

第40章第三十九章“夫子将令牌给我吧。”……

临近年关,都察院各处都忙的不可开交。

官府案牍积压,唐璎作为照磨所都事,主掌照刷文卷之事,年底自然也忙得抽不开身,连书院那头都顾不上,一连旷了好几日的课才勉强将累积的文卷整理了个七七八八,好在手底下的检校还算体贴,一些无关紧要的文卷都替她审查过了,替她省了不少事儿。

六日后,她终于得空去了趟书院。

今日是墨夫子讲学,主讲《五经》之首的《周易》,正所谓“不学易不能为官为相”,她是要做官的人,是以听的分外认真。

唐璎并未正式念过书,往昔在东宫时,曾有过数年文华殿听讲的经验,因此于《策问》一学上尚算擅长,可《五经》对她来说却极为晦涩,除《诗经》外的其余四本都学得相当吃力,好在墨夫子教学讲究因材施教,循序渐进,让她听起课来也不至于完全是云里雾里的状态。

下了午课,唐璎经过周惠时,察觉到她罗袖下的手心红红的,手掌的右侧还肿起来一块儿。

“你怎么了?”

周惠闻言一惊,猛地缩回手,抿着唇不说话,李书彤见状也跟着皱眉道:“是不是孙尧打你了?”

周惠摇头,将手拢进袖子里藏好,垂着头始终不发一言。

一旁的孙尧不满了,瞪着一双桀骜的丹凤眼,嘴撅得老高,“李书彤你别给老子造谣啊,之前那副耳暖她找人缝好后老子可就再也没找过她麻烦了。”

况且…他心虚地瞟了周惠一眼,他又打不过她,何必自讨没趣。

“不是孙尧干的…”周惠红着脸小声道。

她似乎不忍孙尧被冤枉,却依然没有说出实情的意思。

孙尧见她这副模样,反倒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那你到底怎么搞的啊...”

“是我娘…”

这时,周年音走了过来,神色间羞愧难当,“其实...不关阿惠的事,是府中小厮送错了餐食,不慎将我的燕窝羹送到了阿惠的住处,她误饮后才会被我娘罚的…”

周年音向来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况且她自幼就跟周惠感情好,于此一事上显然也不齿于周夫人的做法,但碍于这人到底是她亲娘,倒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妄加议论,周长金更是不会管这些琐事。

李书彤此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微微捏紧了拳,看向周惠的眼中略带怜惜。

她与周惠交好,自然也明白她数年来寄人篱下的痛楚,外人欺负她时她尚可仗义一二,可若欺负她的人是她家人...说到底,她也没有立场去掺和远宁伯家的事。

远宁伯府对嫡庶两脉一贯分管严苛,周夫人更是出了名的苛待妾室。周惠是妾生女,若放在平常,燕窝羹之类的东西根本轮不上她,只是最近年关将至,各府图吉利都会置办些上档次的年货,对下人的赏赐也会丰厚些,想必周惠也是以为那燕窝是主母赏给她的开年礼,才会误饮了,乱了所谓嫡庶的规矩。

这厢周年音兀自愧疚着,周惠却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宽慰道:“阿姊,是我不该喝那碗燕窝羹,阿惠该想到的,不怪母亲。”

周年音叹了口气,满眼怜惜,“阿惠啊,没有什么是你不该的…你…唉…算了…”

她轻轻捧起周惠的手,温柔地敷了些草药上去,哽了哽,“阿惠啊,我们好容易说动父亲才入了这间书院,往后我们一定要发奋,要考取功名,主宰自己的人生!”

周惠垂眸,喉头间亦有些哽咽,应道:“好…”

唐璎看着周家两姐妹,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周年音自幼由名儒辅导,博学多识,才学上虽不及李书彤、沈栋这些中过举的人,却也比绝大多数闺秀出色,而周惠作为妾生女,周夫人自然不会为她延请名师。若是基础不牢,她学起来恐怕比孙尧还要吃力些,即使此番能够顺利结业,一年后的会试对她来说也是难如登天。

毕竟是远宁伯的家务事,饶是唐璎心疼周惠,也不好去说些什么。

她拿出罗汇送的荔枝挨个儿分给了大家,“来,吃荔枝,”给周惠的那几颗最为饱满。

周长金拿起荔枝左右瞧了瞧,喜道:“嚯!是相袍紫啊!”他吊儿郎当地看向唐璎,“这么好的品相,你上哪儿弄来的?”

唐璎含糊道:“朋友送的。”

周长金优雅地剥开一只,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一股甘甜的凉液顺着喉管滑下,他闭着眼睛赞赏道:“乌石荔枝,又称相袍紫,味甘色丽,实大核小,通体饱满,肉实莹润,可堪贡品。”

周年音听后瞠目结舌,“你这般心思用在读书上多好。”

周长金摇了摇头,“读书乏味,倒不如研究这佳荔来的有趣。”说罢,他再次伸手往布袋里一摸,未曾想却见了底儿,还顺手拈出来一张字条。

“诶?”

周长金取出字条,展开一看,是一句新春祝福——“愿新年,胜旧年”,后头还跟了一句,“赠章都事。”

李书彤的神色瞬间起了变化,“章...都事?”

众人面带疑惑地看向唐璎,唐璎垂眸,见瞒不住了,只好承认道:“我是照磨所都事,承旨七品,目前在都察院供职。”

此言一出,众人鸦雀无声。

周长金恍然大悟,“我就说这大冬天的,你从哪儿搞来这么极品的荔枝,这样的品相我只在我爹案头见过,好像也是你们都察院的那个谁送的。”

唐璎瞥了他一眼,“佥都御史罗大人。”

“啊对对对,好像就是他。”周长金点点头,见布袋里的荔枝没了,转而薅起陆子旭的来,似乎对她的官身不大感冒。陆子旭曲身躲过,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周氏姐妹眼中则满是艳羡,李书彤更是直接僵在了原地,半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道:“等等…都事…莫非维扬那起科举受贿案是你解决的?”

周年音也反应过来,“据说那人姓章,原先是个仵作…”她瞪大了眼睛,“寒英你…”

唐璎点点头,淡然道:“解决谈不上,案子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孙大人,都察院的宋大人以及姚大人联合破获的,我只不过顺带提供了点儿线索。”

李书彤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震惊过后是满满的不解,“你既然都已经是官身了,为何还要来书院读书?”

唐璎敛眉,掩饰住眸中的波澜,反问她:“你知道陛下修建毓德书院的目的吗?”

李书彤似有所感,“兴办女学。”

她又问:“这间书院于嘉宁二十年太子监国时就已竣工,可一直到广安二年末才正式开始招生,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众人眼神变得微妙,李书彤咽了口唾沫,垂眸艰涩道:“推行女官...很难。”

”那不就得了。”

唐璎笑了笑,如春风拂面,“陛下修建这样一座男女混读制的书院尚且如此艰难,我身为女子,在这满是男性的官场上本就势弱,若不主动参加科考,造成取士不公,岂非叫这天下的女子遭人诟病?”

她顿了顿,笑容忽然变得促狭,“更何况,我也不愿在往后为官的道路上,让别人倚着我的出身来打压我、教我做事。”

李书彤愣了愣,似乎隐隐明白了圣上愿意给她赐官的理由。

孙尧却不以为意,“说的倒是凛然。”他嗤笑一声,眸中满是挑衅,“那我问你,来年会试你若进不了三甲,会辞官么?”

唐璎迎上她的目光,毫无惧意,“那是自然,届时我若未中同进士,便按照书院的规矩参加三年后的乡试,若是连乡试都过不了…”她笑了笑,“便是辞官从童试开始考起又有何妨?”

唐璎说这话时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以她目前的水平来看,莫说三甲,便是连乡试都觉得难,好在她也清楚自己的薄弱点在哪里,若这一年内她能将《五经》啃透,同进士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孙尧只觉得她猖狂,眼中是浓浓的恶意,“好啊,那我们一年后见真章。”

陆子旭不爽好友被欺负,忍不住讥笑道:“孙公子也得好好学啊,别等人家一年后考取了功名,你却还是个白身,到时候你日日捉猫逗狗,章大人搁你屁股后头天天盯着你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