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永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唐璎回过头,目光也落在了那女子身上。钟令姝,当朝首辅兼尚书令钟谧的女儿,太皇太后的侄孙女,于广安元年嫁与新科状元墨修永,尔来已有两年…
那厢,钟令姝将食盒递给墨修永,低声道:“夫君,尝尝妾的手艺。”
墨修永从善如流地接过,脸上泛起浅浅的笑意,笑却不达眼底,“辛苦你了。”
见他满意,钟令姝亦跟着笑了笑,忙说:“应该的。”忽然,视线扫到不远处的唐璎,神色瞬间一僵,她怎么也…
嘉宁帝还在世时,钟令姝就因着钟太后这层关系常常入宫探望,自然也认识久居东宫的唐璎,此时见到她,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和厌恶。
墨修永领着一干学生去了膳房,她截住唐璎,笑道:“娘娘怎么也来书院了?”
嘉宁二十年,太子登基后封赏了东宫的一众妃嫔,唐璎并不在册,就算废妃的旨意始终没有下来,她也早就不是什么“娘娘”了,钟令姝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才会借机讽嘲讽她。
唐璎的内心叹了口气,其实她跟这位钟家小姐原本无仇无怨的,坏就坏在她妹妹姜芙曾“毁了”她姐姐的姻缘。
这事儿说来还挺曲折的。维扬的安国公世子原先是姜芙的竹马,两人谈婚论嫁时,世子为了权势又勾搭上了尚书令家的嫡长女钟令妤,也就是钟令姝的姐姐,姜芙得知后立马就同这位世子断了关系,哪料这世子失去后追悔莫及,仍旧对她纠缠不休,那厢又始终不肯娶了钟令妤,钟令妤无奈之下,最后只好含恨嫁给了远宁伯的嫡长子周皓卿。
姜芙手巧,她充任允棠阁掌柜时,曾没少为这位钟二小姐作过妆,两人其实算得上是朋友,也不知钟令妤跟钟令姝讲了姜芙多少坏话,才会让她连带着对自己都痛恨不已。
钟令姝讥讽唐璎,唐璎自然也不会让她得逞,笑了笑,“我来书院自然是为了进学,而钟小姐今日来恐怕不是为了给夫君送膳那么简单吧。”她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朝沈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钟令姝的脸霎时间涨得通红,“你…”
全建安的人都知道,钟令姝嫁人前曾心仪过刑部的沈知弈,而沈栋恰好又是沈知弈的堂弟。寿安康去世后,黎靖北盯刑部盯得紧,身为刑部侍郎的沈知弈自然也在帝王的监视之列,更何况这人还投靠过靖王。钟令姝一介闺阁女子,又已为人妇,即便心系沈知弈,却也没办法打听到更多的消息,如此一来,便只能倚着送膳来的借口来向沈栋打听了。
心思被戳穿,钟令姝冷笑道:“你们侯府的一双姐妹可当真厉害,妹妹勾引姐我姐姐的未婚夫便罢了,就连姐姐也来破坏我的姻缘,你可知我夫君如今还留着你送他的…”
“令姝!”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膳房里出来的墨修永匆匆打断了,唐璎并未听清她后面的话。墨修永眼波微闪,撇开视线,兀自催促起钟令姝:“我晡时还要备课,这天寒地冻的,你先早些回去吧。”
钟令姝憋了口气,又瞪了眼唐璎,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夫君说的是,那妾明日再来。”
墨修永皱眉,“明日我没课。”
钟令姝:“那妾后日再来。”
“……”
钟令姝走后,众人陪陆讳用完膳,午休后开始准备武学课。
今日的武夫子名叫陈觅,原只是南城兵马司的一个吏目,有缘得了周皓卿的赏识,入了锦衣卫,成了正五品的镇府,虽是武职,却比同是武夫子的仇锦高了两级。
周长金显然认识此人,一上来就直呼其名,“陈觅?”
陈觅倒也不觉得冒犯,他如今能在锦衣卫任职,全靠了周长金他哥哥,因此对周家的这位小公子十分客气,就连之后的武学课也只让众人做了些基础的拉伸动作,生怕累着大家,授课强度与仇锦相比大相径庭,众人也正好落着个轻松。
下学后,唐璎去白玉斋挑了盒陆子旭爱吃的红豆糕,准备给他当赔罪礼。结账时,店伙计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问:“姑娘买给哪位公子的?”
唐璎觉得有些奇怪,也没多想,随口答:“姓陆。”
伙计点点头,将小木盒递给她,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祝姑娘好运。”
唐璎点点头,一头雾水地回了官舍。
夜黑风高,回廊里没有点灯,她摸黑行到门口时,差点跟迎面走来的张小满撞了个满怀。
张小满稳住身形,道:“章大人,姚大人请您出去一趟。”
唐璎惊讶,“此时?”
张小满点头,秀气的眉毛微微鼓起,似乎并不想多言。
“可是都察院那边出了事?”
张小满没有回答。
唐璎也懒得同她追根究底,望了眼黢黑的天色,有些为难,“宵禁似乎快到了…”
“大人会想办法。”
唐璎不解,“他想让我去哪儿?”
“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