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大买卖照月阿姊难道想看到浮玉山下一……
将求见之人晾上个把时辰,是权贵惯用的把戏，若是对方诚心请见，在这段时间里,一定是惶惶不安,得等到真的见到贵人，只有被拿捏的份。
她从不屑用这套规矩拿捏人,也没人能用这套规矩给她下马威。
不过没等到长公主放火烧帐,北狄的太后娘娘翩然而至。
人未至，声先闻,只听得她道:“多年未见,管彤公主的脾气还是一如往昔，不过迟来些许便喊打喊杀。”
慕凤昭自腰间抽出长鞭,凌空甩出爆响直冲太后面门而去，太后身后的武婢根本来不及抢夺，眼瞧着带尖刺的鞭尾顷刻之间就要将太后娘娘的花容月貌刮个血肉模糊,齐齐变了脸色。
只有太后,盯着破空而来的鞭子，没有任何闪躲,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而那鞭子也似通人意一般，在距离太后面门寸许的时候跌下去，被主人扯回身边。
鞭子的尽头,是做男装打版，声姿高畅，眉目疏朗的渝朝长公主。
入目仍旧是那身熟悉的滚金边赪紫圆领袍。
金冠束发的小娘子较之初见更具棱角,顾盼生辉，神采飞扬，是她想象过的曾经的小妹子长大后的鲜活骄傲模样。
“管彤公主在鄯州风霜三年,没想到还是如此少年意气。”
虽然话中带刺，却也是真心实意的称赞。
太后娘娘屏退左右，径直朝慕凤昭走过去。
慕凤昭哼一声，“一别数年，浮玉神山的圣女也还是这样喜欢装腔作势，排场十足。”
“管彤公主应该知道北狄的人情没那么好欠，不可能因你亲身前来便将寄存至此的渝朝血脉双手奉还的。”
北狄太后行至长公主与楚王二人中间落座，擡眸示意二人也坐下。
长公主当仁不让坐下，口舌之争也不落下风:“前太子便是前太子，何必遮遮掩掩说什么渝朝血脉。”
谢应祁绕到圆几另一头，在慕凤昭身侧，随着她坐。
这举动引得北狄太后横去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慕凤昭在几下轻轻掐了下谢应祁的手背，谢应祁回以一笑。
太后自怀中掏出个精巧的小酒壶，拧开盖子抿了一口，感慨道:“看来人果然都是会变的，曾经立志横扫天下须眉的管彤公主，也百炼钢化了绕指柔。”
长公主微微一笑，率先软和下来，柔声道:“圣女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浮玉山下最夺目的照月花。”
这句夸奖，是长公主诚心诚意且不带任何气焰和计较的，她记忆中的美人，还是曾经倨傲无暇的模样。
北狄太后冷不防被这一句触动情肠，不复方才针锋相对的尖锐模样，一时无话，只自顾自地饮酒。
“照月阿姊替小妹照顾珣儿，小妹不胜感激，所以此番特意前来，送北狄一桩大买卖。”
北狄太后一顿，旋即恢复如常，声音却干涩了几分，泄露了一丝心绪，“什么大买卖？”
“据小妹所知，北狄国主幼年即位，大司马辅政与照月阿姊共同监国，北狄欣欣向荣，传为一时佳话。”
长公主自袖中取出一册羊皮卷，在几上摊开，是幽州和北狄接壤的舆图，而这份舆图，用红色徽记标出了幽州城的兵力布防。
“可这一时佳话，怕是很难成为一世佳话吧。”长公主话锋一转，将北狄太后视而不见的隐患剖与她听。
“照月阿姊无意朝政庶务，多年来大司马一人揽政，专权独断，他甘心将这无上权柄还于君上吗？”
全然不提北狄太后的漠视和纵容，只从大司马的擅专而起，无论他甘不甘心，只要小皇帝和太后相信他不甘心，那他便是不甘心。
“小国主已到立后亲政之龄，大司马若是贪心不足再有外邦盟友支持挑唆，那彼时不仅照月阿姊和图伦朝澈性命堪忧，北狄必将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慕凤昭长指扣在舆图上的北狄腹地，声音放轻了许多，却盯紧了太后娘娘的眼睛，问了一句:“照月阿姊难道想看到浮玉山下一片焦土吗？”
权势名利，甚至自己与幼子的性命，尊贵的太后其实并不太在意。
但是浮玉山，是悬在她心头的最后一方净土。
北狄太后的神色虽然随着慕凤昭的剖析里浮浮沉沉几番变动，却始终波动不大，不像是身涉其中，更像在听人闲话话本，直到慕凤昭提到了浮玉山。
连遥坐一侧的谢应祁都看出了她那一刻的挣扎。
只是她掩饰地很好，顾左右而言他，“那渝朝太子的安危值得管彤公主为北狄潜藏的乱局做到哪一步呢？”
慕凤昭劈手夺过北狄太后一直把在手里的酒壶，十分豪迈地仰头灌下，她喝干了壶中酒随意将酒壶往几上一扔，那壶身正好复住幽州城的位置。
“渝朝太子么？”长公主美目流盼，笑得温柔，“一文不值。”
景佑四年冬，在河间王为楚蜀二地频起摩擦头疼的时候，遍寻长公主与楚王踪迹而不得，恨不得一剂剧毒送走陛下摄政上位时，幽州边防乱了。
八百里加急本应直达天听。
可帝王不朝，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不到宣政殿上去，随着一场鹅毛大雪一同落到了议事堂，河间王的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