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静好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云鹤起身得急,披袍掉在了地上,方方正要开门时,整理了仪容才将手放在门栅上,一打开,外间风清月朗,芭蕉叶影晃动。
收到苏以言的书笺之后,云鹤起了一卦,上巽下干,风天小畜。
意味着做好充分的准备,还能做什么?京都里萧相仿佛坐上那位置后便消停了。
月光透在苏以言不施粉黛的脸上,她发髻上的蝴蝶钗子还没有消停,因她在动,云鹤心也动。
数日不见,竟不知体内的血骨,体外的皮肉,均思之如狂,先前不及觉,如今见了她竟浑身刺痒起来,手脚不知何处安放。
心中也闷炙,不知是否乃旧病复发之症。
他驻足良久。
苏以言本就在动着,见门从里打开了,她的脚步也停了,她行了万福礼,趁着行礼时从上到下打量云鹤,云鹤对着苏以言回了个礼,知她在打量自己,只将目光回避开,咳嗽一声,佯装淡然,“咳,表妹,你怎来了?”
“哥哥瘦了。”苏以言三步做两步踏上石阶,凑到云鹤面上来,不是疑惑,是肯定。
云鹤双唇紧抿,耳根一片赤红,夜色下倒显得不太明显。
他问:“何以见得?”
苏以言轻笑了一声,像是在笑他窘迫,惹得云鹤将目光移去,又疑惑发音:“嗯?”
苏以言自己虽心乱如丝,却也学着他那副模样,波澜不惊解释道:“哥哥为了剿匪,茶饭不思,可不就瘦了。”
“前儿,哥哥让阿杜捎回来的信我读了,他说哥哥在这儿可顾及自己身体,可是真的?”苏以言擡头。
猝不及防闯进云鹤点漆眼眸中。
二人默契,均慌乱地移开眼。
已是就寝时候了,云鹤往常身上的玉饰香囊等都已卸下,苏以言就盯着自己鞋尖。
云鹤对着外面院门处那一干只以眼观鼻,佯装不察的人群吩咐:“云飞,带着子星,去找台司要些人将隔壁院屋子收拾了,再看看表妹屋内还需要添置些什么,去找物吏要,若物吏没有,便去外面买些,再去小厨房拿些吃食来。”
他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
行台是任由来往官员临时居住的地方,吃食热汤等均是通夜供应,找差吏便行了。只这县上行台,难得有官员来此,还得多亏先前李旸来了,这行台费劲了心思要讨他二人欢心,自然是好了不少。
云飞领了吩咐,便叫着子星往外走。阿沉见此,忙追在后面问:“小娘子,郎君,这两个人怎么处理?”然后让开来,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人。
云鹤这才知道身后还有两人,那双又沉又冷的眼看过去,抽动了嘴角,挑眉道:“抓住了?”
苏以言笑着“嗯”了一声。
云鹤道:“交给行台的公吏,说我吩咐的让看好这两人。你两办完便自去。”
阿杜阿沉唱了诺,一人拉了一个走了。那王汉子蒙了片刻,见阿沉叫他,忙低着头跟着走了。
“表妹,请进。”
苏以言踏进门内才见着那掉在地上的青绿披袍,小步跑过去捡起,替云鹤披上,看向那两盏被风吹得飘忽不定的灯豆儿,不满地撇下嘴,道:“快入秋了,不开窗也就罢了,这窗一开,渐凉夜风袭人而来,哥哥就是如此好好照顾自己身子的么?”
“我……”想反驳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半晌,才迎着苏以言灿若繁星的眸子,一时心虚答:“好。”
总不能说自己是因急着开门见她,所以披袍才掉了,不好,此不是君子之心。
“好什么?”苏以言不吃这套虚应故事,偏要追问。
云鹤这才敛下眼眸,说:“表妹,你放心,我答应你,会好好照料自己。”
苏以言这才带了笑容,耀得云鹤不敢看她,只道:“请坐。”
苏以言上去将窗关了,才与云鹤对视,二人对立而坐,月光从窗缝中漏进来,一线一线打在桌上和二人脸上。
子星提了汤壶,端了点心,叩了叩门,然后进来替二人倒了热汤,才退了出去。
“子星姐姐,自去用餐休整吧。”苏以言见她快出去了,提了一嘴。
子星答了便快步离去了,门虚掩着。
人都走了,现今屋子里只有她二人了。
云鹤强压心中那股悸动,将瓷碗往她那方推了,问:“可是累了?”
苏以言啜了一口,身上轻松了不少,擡眼道:“不累,哥哥你可知我家的案子就系在你刚看见的那男子身上。”
云鹤笑道:“我见他一眼便知了。你家案子便可交于我。”
苏以言轻轻点头,她知道,自己不再方便露面了,无畏苏艾一人知她身份,但若多两好事者,会将云家也牵涉进来,所以她很快地答应了,“辛苦哥哥了。”
她额前鬓发微有零乱,散落发丝竟飘出一根,半插在热汤中,云鹤想也没想地伸手,倒将苏以言惊住了,捧着瓷碗一动不动,伸出手后云鹤才觉自己莽撞,但箭在弦上,他还是继续了,替她将一缕头发均挽在了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