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不逃留下等死吗?”
谢清棋前后各跟着两名禁卫,被带着穿过一段曲折的青石甬道,停在了一间牢房前。
“进去。”
牢房的铁门在她身后“啪”地关上,上了锁。
这里是天牢,关押的一般是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没有被施加酷刑的大喊大叫声,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很安静。
只有火把在阴湿昏暗的环境中燃烧,时不时发出一声细微的爆裂声。
谢清棋立在原地,身影投在对面斑驳的石墙上,扭曲得有些渗人。
“新来的,你地位也不低嘛,能进得了这个牢房。犯啥事儿了?”
谢清棋扭头,见一个狱卒拎着酒壶过来,他仰头灌了一口,整张脸皱缩又舒张,发出一声长长的嘶气。
谢清棋眉头微微蹙起,又缓缓松开,嘴角似笑非笑:“我也不清楚。”
她完全没有这段记忆,连申辩都不知从何说起,最大的反应也只是喊出的那一句“你胡说”。
狱卒又喝一口酒,不屑地笑笑:“都到这里了就别装蒜了。我告诉你,来这里的,没一个是冤枉的。你们这些王公贵族,要不是自己作死,谁能抓你们进来?”
见谢清棋不说话,狱卒指了指里面,“你看他,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做,非要造反,这下得一辈子待在这里了吧。”
谢清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了披头散发、神情呆滞的萧瑞。
即便听到了两人谈话,他也只是往这边瞥了一眼,随即又垂下头。
“走快点!”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狱卒嘿一声:“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下一刻,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哭哭啼啼地走进来,身后跟着萧明烛身边的女官和几个禁卫。
女官亮出令牌,“你先出去。”
“是,大人。”狱卒弯腰颔首,连声答应。
女子被关进谢清棋对面的牢房,哭得梨花带雨,而她怀中的孩子一无所知,醒来后咯咯地笑了。
禁卫守在近处,女官走到萧瑞的牢房前,拍拍铁门,“你看看这是谁?”
萧瑞神情怏怏地擡头,见到那个女子后眼睛猝然睁大,跑过来发疯般地晃动铁门,喊道:“晶晶!你们……”
阮晶晶听到她声音,哭喊道:“殿下,我不想死,胤儿他还这么小。”
萧瑞吼道:“你们要做什么?放了她们!”
“陛下有令,让你们一家三口在此团圆。”女官递过去一张纸,擡了擡下巴:“将它签了。”
萧瑞胸口起伏,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上面的字,一封和离书。
他与楚云卿的。
“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嘲讽道:“楚云卿是我正妻,萧明烛非但不抓她,还如此袒护,本王真是看不懂啊!她总不会是,喜欢上了自己三嫂吧?”
女官冷声道:“陛下圣意,岂是你能揣测的?你可以不签……”她拍了拍手,当即有两名禁卫要打开阮晶晶的牢门。
萧瑞向禁卫大吼:“住手!”
两人没有理会他,从阮晶晶手中夺走孩子,抱了出去。
谢清棋忍不住开口:“他只是个孩子!”
女官闻言瞥谢清棋一眼,又看向萧瑞,“签,还是不签?”
“我签……但萧明烛要保证我儿子的安全!”萧瑞低下了头。
“你没资格讨价还价。”女官递上笔墨,看着萧瑞签下名字又摁了手印,满意地收起和离书。
谢清棋看着孩子被还回去,默默松了口气。可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忍不住摇头苦笑一声。
萧瑞和阮晶晶聊了许久,渐渐地,两人沉默下来。
大牢中不见天日,所以这里没有昼夜之分,也体验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铁栅栏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一道纤长身影停在牢门前,官袍肃整,玉带生寒。
“黎大人,小的先退下?”狱卒小心地询问,心里抱怨今天真是邪门了,陛下身边的红人一个接一个过来。
谢清棋缓缓擡头,手上的镣铐随着动作轻响,在寂静的空间内格外清晰。
火把的光映在黎淮音脸上,半明半暗,辨不出情绪。
“把门打开。”
“这……”狱卒犹豫片刻,想到女皇同这位首辅大人的关系,还是照做了。
黎淮音擡手示意狱卒退下,待脚步声远去,她才缓步进来,站在了谢清棋面前。
眼睑微微颤动,瞳孔中蒙上一层水光。
谢清棋倚在角落,锦袍染上了污渍,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旁,手指无措地、一下下抠着腕上的镣铐。
“阿音……这里脏。”谢清棋不敢看她,低声说了一句。
黎淮音蹲下,精致的官袍沾上灰尘。
她牵起来谢清棋的手,心疼地看着镣铐下的红痕,低声问:“你是打算认罪吗?”
为什么见到她还不为自己辩解?
“我没认。”谢清棋声音发颤:“我没认,可我真的不知,那信函是真是假。”
黎淮音深深地看她一眼:“无论真假,我都会救你出去,你信我吗?”
“可是……”
“你不是她。”黎淮音脸颊贴上谢清棋额头,“我知道的。”
一滴温热的泪滴在黎淮音手背上。
黎淮音走后,几个狱卒进来,将萧瑞挪到了离谢清棋更远一些的牢房。
不久,有人过来送饭,甚至带来了给婴儿喝的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