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是航空特供茅台!看这个瓶身和封口,准是给重要干部和高级知识分子乘坐民航专机时才有的纪念品。”一个苹果脸女生指着裴瑜的茅台酒说。
裴瑜有些诧异:“你很喜欢喝酒吗,怎么对茅台这么了解?”
苹果脸女生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何巧珍。我是滴酒不沾的人,不过对茅台酒的了解,宿舍里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深了。这酒肯定是你爸妈哪个单位领导或者大教授坐飞机时带回来的吧?”
裴瑜抿嘴一笑:“不是的,是我自己坐飞机时候自己拿的。”
何巧珍和其他室友面面相觑,忍不住发出惊叹。
慢慢打开话匣子后,宿舍里的女孩子们熟络了起来,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
“巧珍姐,你今年多大啦?看你比我们都成熟不少。”乔慧怡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问道。
何巧珍叹了口气,自嘲着说:“我今年都23了,比你们大不少呢。复读了四年才考上北大,算是高龄大学生了。”
“复读了四年?那得多不容易啊。”
“那有啥办法?我家那地方,不考出去,一辈子就那样了。我家在仁怀市,归遵义管,就是贵州的一个地级市。”
“仁怀?没听说过诶。”
何巧珍笑了:“茅台酒总听过吧?那就是我们仁怀的!我们那儿有句话,‘只知茅台镇,不知仁怀市’。”
“怪不得你那么了解茅台酒。”裴瑜恍然大悟。
何巧珍点点头:“我们家里好几口人都在茅台酒厂上班,我妈是酒厂的老工人了,说不定裴瑜这瓶茅台还经过我妈的手呢。那厂子在仁怀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
“那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回茅台酒厂啊?”乔慧怡半开玩笑地说,“继承衣钵,守着家业,多好啊。”
何巧珍坚决否定:“不回去!绝对不回去!”
看到室友们的表情,她放缓了语气,“你们以为茅台酒厂那么好进啊?别看我妈是几十年的老员工,现在也不是说走后门就能进去的。”
“我家是农村的,不太了解,不是说国营厂子都能‘子承父业’吗?”乔慧怡问道。
何巧珍靠在床边说:“以前确实是这样。我外公就是酒厂的老员工,所以我妈、我舅舅、我二姨,都是靠外公安排进的厂。可现在不一样咯。”
她掰着手指头给室友们解释:“职工子女想要进厂,首先得经过几轮考试,叫‘内招’,专门为职工子女准备的。考试通过了才能进厂,而且还实行‘第一子女制度’。”
“什么是第一子女制度呢?”裴瑜问道。
何巧珍耐心解释:“就是说,如果职工只有一个子女,并且父母在厂里干了5年以上,子女在考试中就可以加分。
工龄越长,加分越多。我们那边人都说,父母的工龄就是子女的敲门砖。
但第二个子女想进去,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了,考试通过了也不享受任何政策优惠。”
“你连北大都考上了,怎么可能连茅台的内招考试都过不了?”乔慧怡还是想不通。
“我不想回去不是因为怕考不上,而是因为那活儿太苦了。
进厂后工作分四种,制曲、制酒、包装、勾储。
制曲和制酒特别辛苦,尤其是制酒工,那都是重体力活。
每天的工作又重复又单调,夏天时车间里温度能到40多度!
因为酒要发酵,车间必须封闭、高温,整个车间密不透风,那个热啊,工人们都是汗流浃背的。
刚来的新工人都受不了这个,干两天腿就会疼得下不了楼,我表哥就是干这个。”
“那么辛苦啊……”
“是的,即使我想回去,我爸妈也绝不会同意的。”